汀以笙只感觉一片眩晕,原本嬉闹的男女,早已不见踪影。
内阁不似外边寒凉,堆满了整齐划一的药材。
只见一月白色长衫男子,捧着一本书,于微灯下苦读。
室内烛火绰绰,男子的侧颜隐于光影里,剑眉冷脸,莫名一种熟悉感涌上汀以笙的心头。
从前在扬州时,风游也是这样喜欢在画舫里看书,满船清荷,莲叶葳蕤,令她怎么也看不够。
她努力想要看清男子的面容,那人却在她走近时,徒然拂灭了灯。
一片黑暗笼罩,汀以笙深吸一口气,字正腔圆道: “大夫,可以请您为小妹看诊吗?”
等了良久,那人却不回复,倒是连接外面的响铃响了。外头忙得不可开交的女子,这才不得不走进来:“哎呦我的大小姐,都说了我师父从不出诊,您还是请回吧!”
汀以笙见一切都像是偷天换日般换了,以为是真的遇到了高人,喃喃坚持:“我妹妹真的危在旦夕……”
她的话还未说完,嘎吱一声,那女子面前的药柜打开了,里面就放着荆芥、附子、干姜调配的风寒药。
那白衫男子,突然拎着药箱从黑暗里走出来,看样子是答应出诊了。
直到坐上马车,汀以笙还是觉得方才发生的那一幕诡异。
她给春桃回忆:“你是不知道,那个大夫隐在光线中,乍一看侧脸像极了风哥哥,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把灯关了。奇怪的是,到了他出来的时候,他又全然像变了个模样,难道是我看错了?”
“应该是看错了,人怎么可能瞬间变脸?”春桃也是不解,又见她不肯死心,于是提议道:“小姐干脆问问他叫什么好了。”
听言,汀以笙忍不住掀开帷赏,只见那大夫拿着药箱也上了马车。她打定主意等他给汀吟看好病后,一定要问问他叫什么,来自哪里。
马蹄生涩,风雪难行,天地支离破碎。
眼见快到巳时,一行人还在山中打转。
这座山最是匪寇横行,骤然间风雪四起,汀以苼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春桃抓着她的手,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别看外头,也别下去。”
然后是一阵短兵相见的敲击声,马车颠簸,两个深闺里的人,没有见过这等架势搂抱在一团,难免有些颤抖。
一刻钟后,四周归于平静,突然发猛的马车被遏制住。
一阵低沉的男声于寂静之中响起:“刚刚来犯的是这一带的匪寇,让姑娘受惊了。”
她们不知,来时就已然引起了守山匪寇的注意,这会儿是特定布阵等她们归行。
车帘随马车驾驶飘起,汀以笙认得车前男子那袭月白色长衫,就是刚刚出诊的大夫,没想到他竟武艺高强。风游曾告诉她,这乱世多的是市隐豪杰,没想到幸运地遇到了。
“多谢公子相救。”她回话道,那男子便不再多言,只安心驾车。
这时春桃疑惑地望着她,又摇摇头,那眼神似在说:“不仅脸长得不像,连声音都不一样。”
乍一看两人身形是很相似的,长身玉立,只不过这大夫有些佝偻着腰,而她的风哥哥常年挺拔矫健。
汀以笙揉了揉发胀的经外奇穴,忍不住思考自己可能太思念风游,所以才会看错。
而道馆中,突然被阵法隔绝的冯雾和宋章晖可以很确定,刚刚有妖改变了空间,制造了幻境。
林笙也从大厅进来喃喃:“奇怪,刚才明明有人闯入,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宋章晖沉思:“应该是妖王。刚刚那女子的住址,你可知晓?”
林笙道:“弟子这就去查。”
带到又只余二人后,宋章晖面无表情和冯雾贴贴完,就离开了。
冯雾简直气死,她发誓她跟谁贴都不会跟这个大爷贴了!
她得赶快找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狐妖,将他给采补了。
但眼下为了安全,也只能先去皇宫了。
一路颠簸,所幸安全抵达汀府。
林氏却是在门口守着,一见风尘仆仆从外赶回来的人,她愠怒道:“你去了哪里,怎那样将沈哥儿撇在寒风中几个时辰?!”
眼见风雪愈大,汀以笙却没功夫与她拉扯这些,领了大夫匆忙往西苑去。
远远就听见汀吟的咳嗽,汀以笙一阵揪心,只听那大夫嘱咐道:“大小姐还是不要进去,免得被传染了。”
春桃跟了上去:“小姐放心,我会同二小姐说明一切的。”
汀以笙只好在此停驻,这时猛然吹起了一片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她从廊檐上挪步到屋内,却感觉像有一道影子从面前闪过。她长吁一口气,以自己是过于紧绷的原因。
等到打开房门,发现里头确实已经被人动过,青铜香炉里散发着袅袅青烟,桌上有一盏现成的热茶。
她忍不住蹙眉,这香味十分浓烈怪异,与她从前用过的大有不同。
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