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后座宽敞得像个小会议室。季临川递给她一杯热美式,平板上是某栋建筑的平面图。"裘教授在长安大学的实验室,昨晚红外线警报被触发。保安赶到时,入侵者已经带走了一台离心机和三个标本箱。"
裘德咬住一次性杯沿。咖啡苦得发涩,却压不住喉间的血腥味。养父确实提过实验室,但总说那里只有些"老骨头和碎陶片"。她盯着平板上的红点标记:"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离心机里有1989年考古队采集的土壤样本。"季临川调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七个人站在黄土坡前,最年轻的那个戴着圆框眼镜,正是二十多岁的裘世襄,"他们挖掘的并非战国墓,而是西周早期祭祀坑。"
照片角落有个穿红毛衣的小女孩,像素太模糊,看不清脸。裘德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这是..."
"你。"季临川放大画面,"考古队在祭祀坑深处发现你时,你身边放着半截断剑,剑格上的饕餮纹和今天拍卖的这把完全吻合。"
裘德的咖啡杯翻倒在真皮座椅上。她七岁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养父只说是在福利院领养的她。现在有人告诉她,她是从某个西周祭祀坑里爬出来的?这比青铜剑会鸣叫还荒谬。
"DNA检测显示你是裘教授的远亲。"季临川递来纸巾,"但奇怪的是,所有队员都坚称你当时穿着现代童装,口袋里还有这个。"
平板上出现一张便签纸的照片,上面用铅笔写着"裘德"二字,字迹已经晕开。裘德浑身发冷——那是她的笔迹,七岁孩子的稚嫩笔画,却和她现在的签名结构一模一样。
"我哥哥季临风三个月前失踪了。"季临川突然切换话题,手指在平板上划出另一张照片。画面上的男人与他有七分像,站在某处岩洞前,手里举着块刻满奇怪符号的骨片,"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你们当年那个考古点往北三十公里的山区。"
裘德终于明白对方为何执着于青铜剑。当季临川解开衬衫袖扣露出小臂,她看见那些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的疤痕时,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和养父左臂的伤疤完全一致。
"青铜剑鸣响时,你听见了什么?"季临川突然问。
裘德猛地抬头。对方眼里跳动着某种她熟悉的、病态的执着,那是考古学家面对未解之谜时的眼神。她下意识回答:"琴弦断裂的声音。"
季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按下某个按钮,车载音响里传出刺耳的音频,像是金属高频震颤。裘德瞬间捂住耳朵——这就是拍卖会上听见的声音,只是放大了十倍不止。
"次声波。"季临川关掉音频,"这把剑在特定电磁场中会发出32赫兹的振动,刚好是人类内耳最敏感的频率。"他打开保管箱,青铜剑躺在黑色天鹅绒上,剑身的错金纹路在车内灯光下像流动的血脉,"但只有特定基因的人能听见。"
裘德胃部绞痛起来。她想起养父书架上那些被翻烂的《古代巫术考》《周礼祭祀研究》,想起老人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说"别回去"。现在她知道了,那不是叮嘱,是警告。
手机突然震动。长安大学文物鉴定系的群聊炸出十几条消息,最上方是系主任刚发的链接。裘德点开当地新闻页面,加粗标题像记闷棍砸在头顶:
《知名收藏家离奇身亡天价拍品战国青铜剑失踪》
配图是季临川在拍卖会举牌的照片,但报道正文里写着,这位科技新贵两小时前被发现死于公司地下车库,初步判断是□□中毒。
裘德缓缓转向身旁的男人。季临川正用酒精棉片擦拭眼镜,镜腿内侧刻着的"LLC"三个字母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这是季临风名字的缩写。
"你不是季临川。"裘德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到底是谁?"
男人戴上眼镜,这个动作让他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打开车门锁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现在我们是共犯了,裘小姐。"
车外,警笛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