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涟青倒是毫不在意,点头道:"无妨,神嗷大人曾言,若我能护其子民,必让我伤势痊愈。"
郎中大喜,连声道:“若有此神迹,还望使者大人让老夫追随左右!一睹奇观!”
方无亦再度前来,脸上更显疲惫,只匆匆留了几句,便再度离开:“使者大人,令兄并未找到,似是从城中凭空消失一般,哎,如今现下城中城外难民激增,镇中管事分身乏术。于大人公务繁忙,几日内走访了数十村子,现已回到镇中,若使者大人有意,可前往一见。”
木涟青点头,她的确该会会这传闻中的于大人。
又想到“失踪”的二狗,这手足情深的戏码还是要演下去的,思及眼神便暗了暗,道:“家兄定然不会抛下我,应是不知我成了神嗷大人的使者,奔出城外寻我去了……昨日神嗷大人如梦来,言辞恳切,望我身子康复后尽快开坛做法,普救众生。若有机会宣扬出去,家兄闻言定会来寻我。”
“如此,甚好。”
方无亦点头,却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中,这几日实在忙碌,虽寻得使者,可于大人向来不信鬼神,但为安抚民心,祈吉禳凶,也未尝不可。
木涟青知晓几人顾虑,也未强求,只待午后,坐在了轿辇之上,由几个壮汉抬至于大人的书房之外,起身拄拐,站定在房门之外,清了清嗓子,道:“草民王大花,受神嗷大人所托前来与于大人商讨要事。”
房中传来一声疲惫不堪的应答之声,很快便有小厮推开房门,将木涟青迎了进去:“主子多日劳累,好容易得以休憩,却还坚持来着书房之中处理公务,小的担忧闲人杂事颇多,扰了主子,才斗胆将房门关上,是以无法第一时间迎来使者大人,还望使者大人见谅。”
木涟青点点头,眼中却在观察着这间不大的书房,正中书案之上摆放着许多奏折文书,案后端坐着一人,想必是那于大人,原以为那于大人是三四十岁,劳心于民的中年人,如今才发觉是何等的年轻有为,尽管身上疲态尽显,却难掩住眉间的那一抹正气。
见木涟青来至跟前,才放下手中书籍,离案起身:“是我疏忽了,还劳烦使者亲自前来。”
木涟青摇头:“听闻于大人舟车劳顿,心系子民,试图驱役救人,若神嗷大人与我能帮上一二,也算是积福积德。”
于大人点头,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如今大疫将至,民不聊生,他不愿放过任何拯救民生的可能。
木涟青拄着拐杖观察,瞥见于大人正在研读医书,心中不免感叹城中郎中本就医术有限,即便于大人身边有随行大夫,也难解大疫困局。
她开口询问城中疫情,于大人神情凝重,却也娓娓道来:“接连旱灾致民不聊生,数十村庄水源一夜干涸,村民翻山越岭寻水而不得,乃至渴死荒野之中,曝尸路边,又突逢骤雨,腐尸污水渗入地底,村民不明就里饮用生水,轻者腹痛高热,重者一命呜呼。”
说罢,于大人无奈揉了揉眉头,语气中满是疲惫。
木涟青喉头动了动,还好她坚持煮沸,若是直接饮下,后果不堪设想。
“然许家庄设有一县尉,却无力应对疫病,只想瞒报压下,哎,天道无常,地龙因雨而动,又至数人殒命,天气湿热,腐尸之气蔓延,家园尽毁,灾民迁徙之中携带着疫病,无形之中扩散开来。
若不是吾此行路过许家庄,怕是不久之后此地乃至泗水城中早已爆发大疫。
吾命郎中镇守镇外,却依旧抵不住疫情肆虐,好在发热之人已尽数收于疬所,如今疬所之中爆发疫病,却也瞒不住镇中居民,一时间人心惶惶。
吾随行大夫已进入疬所之中,日夜操劳,却也始终找不到应对之策。”
于大人无奈摇头,带着些复杂的目光投向木涟青:“若神嗷大人能解此此大疫,吾等回朝之际,必向圣上禀明,皆时定修铸金身,万人香火供奉!”
木涟青点头:“神嗷大人为救世而来,定档竭尽全力。”
如此寒暄一二,于大人脸上疲态更为加重,就在木涟青正要找借口退下之际,眼尖瞥见于大人案头医书之中所绘草药形状,正是二狗子在山中所采。
于大人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有些讶然:“使者大人曾见过这药草?”
她点头:“家兄带我等从山中出逃之际,曾与山林之中寻得,于大人所言若不假,周家村人因地动死伤无数,但我等皆未染上疫病,应是家兄精通药理,采来药草令我等饮下,才不至于疫病缠身。”
于大人猛地向前几步,神色中带着些欣喜:“可真?”
木涟青点点头,却神情哀伤:“家兄至今下落不明,若他知道我成了使者,定会来寻我……”
于大人思及,轻点了头,如今百姓人心惶惶,开坛祭祀,安抚人心,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