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下肚,散发着青梅的香甜,仿佛身在春天里,绿意点点。沈瑶咂咂嘴,想着万一酒里有什么迷药,一人晕倒总比两人都晕好些。
她喝完冲着魏洛眨眼,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起身说道:“这碗再敬赵大哥,多谢您昨夜挺身而出,救了我们。以后但凡您有需要,我能帮忙的,一定相助。”
赵良微微怔愣,见她喝完,亦将碗中酒饮下,回道:“姑娘,客气了,这事任谁见到,都会相救的。”
沈瑶笑了笑,这时赵娘子也过来了,她坐于几人下首,又往沈瑶碗里倒了些酒,“自家酿的青梅酒,甜着呢,姑娘若喜欢,就多喝些。”
听说魏洛生病,赵家夫妇便没劝他饮酒,不过赵娘子很是热情,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公子,多吃菜。”
以魏洛谨小慎微的性子,那些菜他丝毫不会动,可主人家热情款待,沈瑶怕赵良看出什么,于是径直夺过魏洛的碗,往自己嘴里送去,边吃边夸赞,“赵娘子,您炒的菜可真好吃。”
她几下将碗里饭菜扒干净,侧眸一看,魏洛还在愣神,于是悄悄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轻语,说道:“试过了,没毒,放心吃。”
女子笑意盈盈,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睫毛轻眨,仿若蝴蝶翩然而动,一颦一笑撩人心弦。
这便是被人保护的滋味吗?
魏洛蓦地一怔,仿佛有只猫儿,正用它柔软的舌尖,舔舐着他的心口,涌出心里的阵阵暖流。
他拿着筷子的手还是没动,沈瑶见状也没去管他,继续与赵家夫妇喝酒、谈天说地,几人推杯换盏,不一会便熟络许多,气氛也热了起来。
几碗酒下肚,沈瑶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忽然想到婆婆没在,遂询问她人在何处。
“她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又加上……”
赵娘子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们不知,婆婆家有个孙女,与我家叔叔两情相悦,本来今年都要成婚的。怎奈那姑娘被人看上了,硬是被强抢了去。”
“啊?”沈瑶吃惊不已,她不由得问道:“那个姑娘后来呢?”
“不堪受辱,自尽了。”她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而我家叔叔,也被他们害得绝了根。”
魏洛动了动眉,问道:“那位叔叔,可是昨晚救我之人?”
赵娘子微微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赵良使劲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客人在呢,说这些做什么?”
赵娘子瞪了他一眼,低下了眉,神情难掩哀伤。
魏洛问道:“为何不报官?”
赵良叹息着,“那人背景大,没人敢管,也管不了。”
“可这里是京城,在天子脚下,就算那人手眼通天,也不能……”沈瑶眨了眨眼,问道:“赵娘子,那人什么来历?”
赵娘子看向丈夫,见他不语,才道:“他是司礼监的人。”
司礼监,宫内二十四内宦衙门的头儿,任职之人皆手眼通天,无人敢惹。
“太监为什么还要找女人?”
沈瑶刚问出话,就被魏洛碰了胳膊肘,她看过去,见他皱着眉,眼含警告。
赵娘子见着了,以为沈瑶不懂,解释了一下:“太监虽说不能人道,可越没什么,越要什么,他们强抢良家女子的多了去了。”
沈瑶不由得想起婆婆,孤苦无仃、含冤无处诉的样子,又想到那本《水浒传》,他们于自己有恩,恶人就在宫内,或许可以帮帮他们……
她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赵良开口问道:“我看公子腿似有不便,村子里有大夫,要不要去看看?”
沈瑶当即回过神,眉眼一亮,点头应道:“他这腿是冻着了,能治吗?”
魏洛亦抬眼看向他,目含期待。
“应该能治。”
无论如何,有了希望的盼头,两人情绪也高涨了起来。
沈瑶十分开心,和赵良又连续喝了好几碗,依旧捧着瓷碗不肯撒手,最后还是被魏洛劝住,“不许再喝了。”
早饭后,赵娘子去请郎中了。
魏洛便拉着沈瑶回屋,他躺在床上,又拿起那本《水浒》看,沈瑶趴在桌上,不由好奇道:“书不是烧了吗?”
魏洛倏忽转过来脸,说道:“昨夜我带出来了。”
“哦。”
“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魏洛见她将下巴抵在手臂上,面颊泛红,眼眸半睁半闭的,一时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那罪似乎是替他受的。
“青梅酒好喝。”
沈瑶掀起眼皮,看着他道:“再说了,万一那酒里真有什么东西,你也好逃命不是嘛。”
魏洛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这腿脚怎么走?下次别再做了。”
“嗯?”沈瑶坐了起来,疑惑问道:“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