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凝视着身下的聂雪回,那双琥珀色眼瞳中,如今只映着自己倒影,不由心神动荡。
两人的湿润的呼吸交缠,衣带在夜风中无声缠绵。
宁采臣一手撑在聂雪回身侧,另一只手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温软惹得心跳如鼓。
含情欲言时,忽然身侧花影剧烈摇晃,更有断枝向他砸来。
宁采臣眉头一蹙,迅速揽住聂雪回的腰身,带着他旋身避开。
宁采臣凝眉看向那株西府海棠,还未细细观察,聂雪回突然伸手拦住。眼睫轻颤,眸光闪烁,主动拉起宁采臣宽厚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发间。
他垂首低眉,语气前所未有轻柔得说:
“书生,你帮我看看,这昙花是否被压坏了?”
宁采臣被聂雪回这般情态蛊惑,脖颈后一片薄红,喉结滚动了几下,竟破天荒地语塞。
他指尖微颤,将在鬓发间散乱的昙花扶好,嗓音发紧:
“没有,很......很美”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心神,温柔说道:“看,连蝴蝶都被你引来了。”
宁采臣这才注意到,昙花淡黄色花蕾上,停着一只玉色蝴蝶。蝶翼薄如蝉纱,在月光下几乎透明,若不细看极易忽略。
聂雪回听到蝴蝶身形一颤,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这这玩意,他眼波流转,朝宁采臣绽开一抹浅笑,带着几分狡黠。
月光下,聂雪回鬓边的昙花与玉蝶交相辉映,宁采臣心念一动,这蝴蝶哪是花香引来的,分明是美人笑靥如花。
他这般想着,眼底便漾开一片温柔,唇角勾起浅浅弧度。
聂雪回只觉海棠树上,燕绛隐隐投来的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抬头看见河面上花灯璀璨,与天上星河交相辉映。
聂雪回忽地拉起宁采臣的衣袖:“我们去放河灯可好?”
话音未落,已不由分说拉着他,踩着满地粉白海棠花往河边走去。
恰逢岸边有位老翁支着摊子,竹架上挂满各色莲花灯。宁采臣付款买下一盏花灯。
他将河灯递给聂雪回时,介绍道,“世人会在河灯中放上信笺,以求心愿达成,你可要试一试?”
聂雪回接过那盏雪纸河灯,提笔时笔尖却悬在纸上游移不定。
他颇有些茫然的觉得,自己就像这盏灯,只能在河面上随波逐流,既寻不到停泊的岸,也找不到归去的路。结局不是沉入河底化作鱼食,便是漂进哪处阴暗沟渠。
“你......写的什么?”他转头望向宁采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信笺,颇有些性质缺缺。
却见宁采臣正望着自己出神,那双眼眸深邃如潭,映着跳动的灯火,竟有些惊心动魄。
宁采臣听到问话,才恍然回神,执笔在信笺上写下几字。聂雪回俯首凑近,其上正是: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聂雪回见此字句,正怔忪间,忽见宁采臣搁笔抬眸,眼尾微弯,唇边笑意清浅。身姿清俊,望之如春水烟雨。
只见他垂首,在信笺上郑重落款,姿态珍重得仿佛在镌刻誓言。
而聂雪回却倏地愣在原地,突然伸手攥住他的衣袖,五指不自觉地收紧。
聂雪回目光细细看过宁采臣的眉眼,从那清朗眉目到挺拔身形,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掠过他执笔时凸起的腕骨,最后落在信笺上“宁采臣”三字。
聂雪回忽地莞尔一笑,浅色眼眸中流光溢彩。
他重新捧起那盏,曾觉得无趣的河灯,指尖轻抚过皱褶的纸面,郑重其事地写下心愿。
灯火摇曳中,聂雪回将河灯轻轻放入宁采臣掌心,冰凉的指尖擦过修长手掌,抬眸定定看着他说道:
“书生,这河灯中放着我的毕生所愿,你帮我放可好?”
宁采臣身形一颤,心头悸动交织翻涌。在聂雪回明亮目光下,他耳尖发烫,双手近乎虔诚地接过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