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辕门
宁采臣勒马,向着端坐黑马上的程破虏拱手一礼。
“程将军”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今日奔波劳累,可否稍作整顿,明日再拜见太守?”
程破虏铁盔下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挥手示意下,便有下人前来带路,将宁采臣引至一牛皮大帐前。
宁采臣观察四周,发现此地正巧与佛门帐篷相对。看着那风中飘扬的经幡,眉间拧出深痕。
“有劳诸位,备些热水,宁某要沐浴。”
宁采臣见仆役们,摆放好浴桶等物品之后,便自觉离开帐篷。
他刚松一口气,尚未低头查看袖中,一道白影倏然掠过,跃至紫檀屏风顶端。
聂雪回化作的雪狐优雅踞坐,前爪交叠,那条蓬松的狐尾自后腿绕出,正被他用下颌轻轻压住。
随着白狐浅浅呼吸,尾尖绒毛也微微颤动。
原来当时,聂雪回见军营人马将至,担心宁采臣因在兰若寺久居之事,此行会被人怀疑为难。
他索性化成原型,以白狐形态藏入书生袖中。
聂雪回琥珀色的眸子在帐内流转,打量帐中陈设。
地上铺着西域进贡的毛毯,屏风是由整块紫檀木雕成,连烛台上都有着精细的缠枝纹。这般待遇,倒比兰若寺的大雄宝殿还讲究三分。
但看向帐门方向,两名佩刀亲兵肃立门外。说是护卫,却怎么看都更像是监视。
宁采臣仰首望着屏风上那团莹白,喉间不自觉地放柔了嗓音:“原是我连累你,困在这军营之中......”
月光描摹着白狐圆润的轮廓,那身毛发在暗处带着微光,仿佛捧在手心就会化去的雪团。
他忽然想起古籍记载,妖族性命比人类漫长许多,眼前这个雪团子,在妖族里怕不是尚属幼年。
“无碍.......”面对宁采臣的关心,聂雪回却有些心不在焉,琥珀色的眸子透过帐帘,望向中军大帐的方向。
他自踏入营地那刻起,脑中便总是想起那个笑起来,右脸有一酒窝的少年。
在血染温泉时仍固执地望向他,哪怕妖藤穿心,眼中竟无半分怨恨。
尾尖无意识蜷紧,那个顽虎一般的少年,现在是否已经意识到了,与自己的相遇,只是一场欺骗?
宁采臣见白狐眼神流离,连尾巴尖晃动的速度都比往时慢一些,知他在走神,不免的有些醋意与伤心。
不知他想的是何人,竟然胜过就在他眼前的自己。
“你一番激战,必然也染上血尘,不如先行沐浴一番”宁采臣不愿他继续神思游离,被那他人牵引心神,故意说到。
见聂雪回漫不经心地点头之后,宁采臣才猛然惊觉处境暧昧,竟要与沐浴的狐妖独处一室。
他耳后倏然烧得滚烫,连指节都泛起薄红,仓皇转身时,腰间玉佩险些带倒了烛台,素来端正的步履此刻竟凌乱不堪。
但这是这帐篷虽布置考究,却不过方寸之地。
宁采臣即便退至最远的角落,也能清晰听到衣带解开的窸窣声,中衣拂过肌肤的摩挲声,最后是温水漫过身躯时,那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他只觉喉间干渴得厉害,吞咽时喉结重重滚动,在烛光下投出一道紧绷的阴影。
屏风内,水雾弥漫,聂雪回青丝铺展在水中如幻梦,玉白脸颊被热气蒸的晕红一片。
一颗晶莹的水珠自他下颌坠落,在精致的锁骨窝中短暂停留,又顺着胸膛缓缓滑下。行至那抹樱粉处时,悬挂其上徘徊不去。
帐内弥漫着湿热的水汽,宁采臣浑身燥热细汗,他紧闭双眼,却仍能清晰地听见每一道水声,都化作无形的丝线,将他越缠越紧。
聂雪回身上特有的夜昙幽香在热气蒸腾下愈发浓郁,那香气仿佛有了实质,丝丝缕缕钻入鼻息。
宁采臣呼吸渐渐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间,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在地毯上晕出一片湿痕。
就在宁采臣几乎溺死在这旖旎之中时,帐外突然响起铁甲相撞的声响。
“听闻宁举人需要沐浴更衣。”
程破虏沙哑的嗓音穿透帐帘,狼牙腰链随着步伐叮咚作响,“程某特备了干净衣衫。”
说着便要掀开帐帘,似乎要径自闯进来。
“程校尉留步!在下...在下衣衫不整,怕失礼于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