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将军府的青瓦上,燕野鹤握着染血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哥哥的贴身副将跪在下首,铠甲上的麒麟纹沾着半片箭羽——那是北□□有的三棱透甲箭。
“大人,主帅他...”副将喉间动了动,却被燕野鹤抬手打断。密报上的字迹洇着雨水,“力战而亡”四个字像枚锈钉,狠狠楔进他瞳孔。案几上的狼毫还凝着未干的朱砂,昨晚哥哥才写信说“待北疆安定,便回家喝你酿的梅子酒”。
一开始他不愿意相信,死亡是离他如此遥远,昨天还好,好端端的人今日去消失在他的世界了。
他只感觉心烦意乱的痛苦难堪的向前走了一步里也更紧张的走了一步,防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江入了心似的,煎熬的忍不住。
窗外惊雷炸响,燕野鹤突然抓起桌上的鎏金酒坛,狠狠砸向墙壁。碎瓷飞溅间,露出墙缝里藏着的半块兵符——那是去年冬至哥哥送他的生辰礼,说“兄弟齐心,可镇山河”。酒液混着血珠渗进青砖,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哥哥背着他逃出叛军重围,后背的箭伤把他的中衣染成红梅,却还笑着说“阿鹤别怕,哥哥在”。
他背过身了,不敢被人看见,他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将房间里面的下人全部给叫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趴在桌上,独自的哭泣。
“去备马。”燕野鹤弯腰捡起兵符,用袖口擦去上面的酒渍,指腹抚过哥哥刻的“临”字,声音低得像淬了冰,“把北疆的狼崽子们,给我赶尽杀绝。”副将抬头时,撞见他眼底翻涌的杀意——那是北疆暴雪封山时,饿狼盯着猎物的眼神。
还没走出门,听见了后堂传来瓷器碎裂声,是嫂嫂得知噩耗昏了过去。燕野鹤攥着兵符往外走,廊下的灯笼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晃,映得他影子忽长忽短,像极了哥哥灵前的招魂幡。他路过兵器架时,顺手抽出哥哥的佩剑“惊鸿”,剑鞘上的缠枝莲纹还留着哥哥掌心的温度。
暴雨中,他翻身上马,黑马踏碎积水的声音里,忽然想起哥哥常说的话:“阿鹤,军人的命是国家的,但魂要留给家人。”此刻他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给兄弟俩的,哥哥的那块,应该还挂在尸体上吧。
“哥哥,”他勒紧缰绳,任由雨水混着泪水滑落,“弟弟带你回家。”黑马长嘶一声冲进雨幕,燕野鹤握着惊鸿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剑穗上的红缨在夜色中翻飞,像极了哥哥战袍上的血色凤尾。这一战,他要让北疆的月亮,也染上燕家的血。
“哎,你得冷静!冷静!将军这时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没有皇上的召令,你是不能跟北疆那群恶狼开战的。”手下的心腹说。他知道将军是会失控的,赶忙骑马去拦住了他。
“冷静?”燕野鹤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的刹那,他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将副将点燃。雨水顺着剑穗滴落,混着他指节上的血珠,在马鞍上洇出暗红的花。
“主帅的尸体还在北疆喂狼!”他突然俯身揪住副将的衣领,惊鸿剑出鞘三寸,寒芒映得对方瞳孔骤缩,“你让我冷静?”
副将喉结滚动,却死死攥住他手腕:“皇上刚下密旨,命我们按兵不动!四皇子的人正在查燕家坞的铸兵坊,这时候开战——”
“密旨?”燕野鹤冷笑,从怀里扯出染血的黄绫,“这就是你说的密旨?”锦缎上“暂避锋芒”四字被剑尖挑碎,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片兵符纹路,“哥哥临死前拼了命送回这半块虎符,你告诉我要‘冷静’?”
骤雨劈进他衣领,却浇不灭眼底的灼痛。他想起昨夜替哥哥誊抄军报时,那人还指着地图轻笑:“阿鹤看这狼牙关,像不像你小时候捏的泥人?”如今泥人还在博古架上,捏泥人的人却永远留在了北疆。
“松开。”他的声音突然低哑,惊鸿剑却抵上副将咽喉,“今日谁拦我,便是同谋。”
“将军!”副将突然跪下,铠甲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您以为主帅为何力战而亡?他用二十七个时辰拖到粮草抵达,就是为了让您等这个——”他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血书,“‘勿冲动,联太子’,这是主帅最后的军令!”
燕野鹤猛然怔住。血书边角还沾着北疆的沙土,“联太子”三字被指血浸透,力透纸背。他忽然想起哥哥总说“阿鹤的剑太快,要学会慢下来等风”,此刻掌心的兵符突然发烫,竟与袖中陆昭虞给的碎玉产生共鸣。
“去叫暗卫。”他猛地扯下披风甩在副将脸上,“备三匹快马,带够火折子和毒药。”黑马再度扬蹄时,他摸出陆昭虞送的玄铁护腕扣在手上,剑穗上的红缨缠上护腕纹路,像极了哥哥最后那封家书的落款——“兄临字”。
“告诉太子,”他勒马转向城东,暴雨中露出森然笑意,“燕家的刀,只等他一声令下。”副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注意到他握剑的手在发抖——那不是杀意,而是从未在燕野鹤身上见过的,近乎崩溃的颤抖。
晨雾漫过城墙时,燕野鹤停在陆府角门。护腕里掉出半片罗帕,上面是她昨日随手画的麒麟纹。他忽然轻笑,用剑尖挑起门环叩响——此刻陆昭虞若看见他眼底的血色,定会说“疯子果然没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