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太明白了,脑袋都摘下来提着了还能不明白吗?
周舒云很快镇定下来,自知已给凉王带上一条不归路,从此后他除誓死追随凉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否则单凭知道司如卿的身世,怕是要祸及全家。一时间反倒豁出去,问道:“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白民道:“也没什么,本王就是想问问,这皇帝流落在外的皇子,若成年后寻回,可有法子重归宗室玉牒?”
白民乃今上宠妃所出,这在京城官员贵族中无人不知,周舒云先前同亲贵子弟结交自然也听人说起过,问道:“令弟便是先淑妃娘娘生的了?只不知司公子又是如何流落在外的。”
白民道:“想来你也听说过,多年前我母妃娘家获罪抄家,她受其牵连本该贬为庶人幽居冷宫,可我父皇同我母妃情深意笃,不忍她孤苦囚居,下旨令她迁出宫外,于皇寺中出家为尼,为国祈福。可即便如此,我父皇仍对我母妃思念至深,唯恐她在皇寺中受人欺凌,时时微服探望。”
周舒云:“后来探出了司公子?”
白民一捂脸,装模作样叹息道:“唉,冤孽。”
周舒云暗想你也未免装过头了,若真像你说的一样,那直接去找你皇帝老子分说清楚也就够了,他既对先淑妃用情至深,一听说有个小儿子在外还不得立刻召进宫共叙父子深情,当场封王,还用得着你这个当哥哥的给他谋划?
你爹知道你给他捡了个儿子吗?
他沉思一下,又问道:“据闻先淑妃入皇寺后仅一年就去了,距今已有二十几年,令弟……司公子这年纪看上去……”
“如卿从小养尊处优,看着比实际年龄小,”白民胡说八道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别瞧他长得小,现今也有二十岁了。”
这不是瞎扯吗,前一阵子在府中遇上那两个小的,周舒云同他们聊过几句,司如卿十八,张长东十六,凉王殿下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实在深湛。
周舒云呵呵干笑两声:“那司公子的确瞧着面嫩。”
白民道:“更何况,他出生时无人在身边证实,本王说他几岁,他就是几岁。”
周舒云:“殿下英明。”
白民道:“还是不够英明,至今也没想出让他重归宗室的法子。”
“这也不难,”周舒云试探道:“只要陛下出面说一句寻回小儿子,昭告天下……”
“不可,”白民继续叹气:“多年前,父皇和母后为先淑妃的事很是疏离过几年,现今儿女大了,过去的事也已说开,难得和好如初,恐怕一听如卿的身世,我母后又要生父皇的气,我做儿子的怎能平白为他们增添烦恼,只能是待父皇……待父皇……我再拿出证据说如卿乃是我亲弟弟,到那时只要我母后承认了,量大臣们也不会说什么。”
周舒云连连点头:“殿下这纯孝之心难能可贵。”
大虞头号孝子。
白民道:“就是这个凭证不好找。”
周舒云道:“那也不妨事,殿下既说今上多次去探望过淑妃娘娘,即便是私服,做得又隐蔽,也定然不会全无人知晓,别的不说,单是陛下身边的内侍,护卫,皇寺住持和伺候先淑妃娘娘的婆子丫鬟也可知一二,只要能寻到一人出来说几句话,就算是个人证了。”
“这个不难,”白民道:“皇寺里的人虽都遁入空门,但人活于世,哪有真能四大皆空的。”
周舒云又道:“最好还要有个物证,陛下和淑妃娘娘恩爱多年,定会有些信物在身。”
白民点点头,没说什么,认真想着改天是不是可以偷偷潜入先淑妃的宫殿里偷点儿什么东西出来,一口咬定说是淑妃娘娘留在司如卿身上的信物,可他已是成年皇子,早就不能在后宫四处走动,让人看见怕说不清楚,实在不行还得去求一求三公主才行。
周舒云继续出主意:“这些只是辅助,最重要的是,若陛下曾亲笔给淑妃娘娘写过信件,又有私印在,这才是能给司公子定下身份的铁证。”
白民支颐思索:“这有点儿难,但也不是拿不到……”
周舒云又是一身冷汗,没想到他敢说就算了,凉王还真敢听,不但敢听他还敢做,这是真不要命了,伪造皇帝信件,这放在寻常人家可是要夷族的,哪怕是皇子,一旦败露,凉王跟他的好弟弟也活不成了。
他自己也是。
凉王殿下对这些后果未必不知,却仍一意孤行,除了艺高人胆大之外,当是对司如卿疼爱过甚。
周舒云生怕凉王为了弟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连累自己掉了脑袋,只能又缓和几句:“这亲笔信有没有也不要紧,若殿下只为了让宗室和文武百官承认司公子身份,在给他封个公侯爵位,前两样足够,无需做更多准备,手段太多反而容易露马脚。”
“什么露马脚,”白民笑道:“如卿本就是父皇亲儿子,哪有马脚可露?周先生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