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民道:“说三皇姐的事儿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我本就是要说到你,都是你给我打断了,”白璋喝口茶润润嗓子,又道:“我和白瑶加起来,都动不了二皇兄一根手指头,父皇说要把你召回来时,我还以为他是想让你也成为朝堂一角,制衡二皇兄。你背靠凉州,又有军功在身,父皇重用你自然无人敢提反对,因此我才不让你提谁做太子的事,你刚回来,还是先谨言慎行赢得圣心最好,谁知父皇竟又要把凉州从你手中夺去,到底为什么走这一步,我可也想不通了。”
白民道:“你想不通干脆不想,决定先下手为强,跟我结党,不再多去揣测圣意?”
“以前仰父皇鼻息,那是没办法的事,”白璋道:“而且咱俩这可不叫结党,你我跟二皇兄又不一样,我一定会选你,也只能选你,你当了皇帝,我才能活。”
白民:“你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
“怕什么,”白璋道:“上头还有母后压着呢,你在凉州时肯先跟母后低一低头,我便知道你也不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这京城中除了母后之外,你是我唯一可信的人了。”
白民道:“母后这也跟你说了?”
“还用母后特意跟我说吗?我又不是瞎子,”白璋提起这些就恨不得将白民揍一顿,给皇后出出气:“你走后的那些年里,母后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为此父皇特准凉州一有捷报就给母后抄上一份送来,别人看见的只有你击败北狄,收复凉州,屡战屡胜,母后却总能在寥寥几言中窥见你那些仗打得有多凶险。她有心想问问你有无受伤,可你不但不主动给母后写家信,连母后写给你的信,回信时也报喜不报忧,什么都不肯多说,母后能看不出你怨她吗?你小时候最粘母后,一点小事儿也追着母后说个不停,可去了凉州之后一下子跟换了个人一样,还是我有一日去给母后请安,见她看着凉州捷报独自掉泪,强问了几句,她才跟我说起。”
如今旧事重提,白璋还是越想越生气:“你是不是曾跟母后说,若我去打凉州,你就跟我一起去,你替我冲锋陷阵?”
白民浅浅“啊”了一声,心觉惭愧,嘴上犹自狡辩:“记不清了。”
“石头都没你嘴硬,”白璋道:“攻打凉州,主将只能有一个,败了一人担责,胜了一人受赏,你我同去算什么?打了败仗罚你还是罚我?拿下凉州,赏你还是赏我?你以为兄弟关系好,不分你我,你不跟我争就没事了?愚蠢,谁的责任谁担,谁的功劳谁赏,你我都有各自擅长的地方,做好分内事才是正经,亲兄弟若不明算账才会早晚生出嫌隙,就算你我不计较,在有心人那里也可以拿来做文章,挑拨你我关系,由此早晚惹出事端。你什么都不懂,只一味怨怪母后,母后她心里苦了这许多年,你一直不闻不问,你就是这么做儿子的?”
白民低着头,答道:“我后来不是认错了吗?”
白璋道:“亏你还懂些事,要不然那次我去凉州,见了面先揍你。”
时隔多年,他不欲过分责怪白民,只是为母亲骂一骂这个不长进的弟弟而已,骂过之后还是要为他打算:“你打仗是有天分,治理凉州也颇有政绩,但你在军中直来直往惯了,对付凉州官场靠的是你军中威信才能压住那些人,京城跟凉州不一样,争权夺利,操控人心这些都你不动,一不小心就要让人抓住把柄踩下去,我怎能不管你。别跟我说你有多孤高傲岸,淡泊明志,不愿争斗,以你的处境,争与不争,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白民沉默一下,问道:“就靠我们两个吗?”
“人是慢慢聚起来的,”白璋道:“凉州你都捡起来了,如今又算得了什么,那时你才一个人,如今至少有两个。”
白民点点头:“其实是两个半,三皇姐虽是个傻子,至少也算半个人吧,宴会之后她曾来找过我,不过也没说什么,只让我护着她,作为回报,我想做的事她会帮我。”
“白瑶?”白璋没曾想他还不是第一个来的,说道:“你一回京她就能想明白局势,还主动来找你,说明她还没傻到底,看在她也不算坏的份儿上,我去找她聊聊。”
“她怕你,说你总是骂她,烦得她头疼,”白民在碟子里挑出一块肉来,抱起哪吒喂给它:“你别总对她那么严肃。”
白璋:“办不到,这世上有两个人,我一见就来气,一个是你,一个就是白瑶。”
司如卿和张长东近来多跟龙启云在一起,今日才回来,就听下人说秦王来找凉王殿下说话,这会儿还未散,只能等在院子外,直到午膳过后才见白民送白璋出门。秦王本就生了一张严肃的脸,不怒自威,但除了对白民之外,甚少对其他人疾言厉色,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司如卿和张长东对他行礼,竟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似乎对他们两人十分瞧不上。
堂堂秦王跟两个侍卫过不去,实在有失风度,他一走,司张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不明白是哪里惹到了这位殿下,只能在他走后去问白民:“秦王殿下为何看我们两人不顺眼?我们什么都没干呀?”
白民不能直说“四哥是把你们两个当成我的男宠了”,只好含糊其辞:“他看我不顺眼,捎带着也就看你们不顺眼,不用理他,他就这个性子,看谁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