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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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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任遭流寇所杀,第二任死于异族偷袭,第三任连装都不装了,只说死于急病,朝中大臣一下子炸开锅般上奏参他,说他贪心不足,狼子野心,更有人暗指他意图谋反。

他哪里是意图谋反,再这么下去他是真的想反,不反的话日子早晚过不下去。当皇帝怀疑你要反的时候,你最好真能反,否则就是个死,白民不想死,连杀三任节度使后还没等来朝廷镇压他的大军,只等来了他四哥,或者说,秦王白璋。

看样子这是要让白璋短暂出任,节制他的意思,若是白民连白璋都杀,那就是彻底撕破脸,除了出兵镇压再无转圜余地,如果他还念着一点儿兄弟亲情,肯老老实实听白璋的话,那朝廷也不是不能让步。异族之乱才过,打仗打到国库空得快要见底,大虞亟待休养生息,内战乱的是国政,苦的是百姓,谁都不愿意开打,更何况那时边疆不稳,北狄虎视眈眈,一旦凉州军开始应对朝廷镇压,无暇北顾,北狄不臣之心必会再次生出,趁乱进犯边境,那过往几年的仗也就白打了。

打仗说起来只有一句话,真落到实处,打的是钱,打的是命,打的是国,父子相残便宜的是外人,何必呢。这道理白民懂,皇帝和皇后都明白,所以白民敢杀节度使,而皇帝敢派白璋来教训白民,双方都亮出各自态度,全看谁先低头。

到底是白民先低了这个头,在接待秦王白璋的宴席过后,屋子里只剩兄弟俩时,白民交了底:“四哥,若假节钺的人是你,我定不会说什么,但你也别想着管我,我不敢杀你,但我能把你软禁起来,反正凉州上下我说了算。”

白璋一巴掌抽到他脸上:“你个畜生。”

白民道:“四哥不是要来巡视凉州吗?那明日就开始吧,待看过以后,这句畜生再骂不迟。”

一个月后,凉州转了有一半,白民没多解释一句,白璋至此才明白白民在凉州种种残暴和靡费之举,实属无奈。凉州失陷长达七年之久,北狄占据后只知屠杀抢掠,并无治理之举,致使凉州百姓流离失所,有些死于北狄铁蹄刀枪之下或是被掠到北狄成了奴隶,更多的逃难到其他地方,严重时十室九空,田地荒芜,连烂摊子都谈不上,烂摊子至少有个摊子,凉州一度连摊子都快散架了。

传闻白民在凉州滥杀无辜,城门高处常年挂着成串人头,一批风干就换下一批,从无空置,那些人头白璋第一次见时恶心地吐了半天,正要骂白民畜生都不如时,却听有将士来请示,说又抓到一批土匪,是否杀了挂上去。

白民轻描淡写一挥手:“去吧。”

人头很快换了一串新鲜的,白璋好不容易吐完,一闻见血腥恶臭,再次呕吐不止,饭吐出来不够,连胆汁都快空了。

凉州人员复杂,除了走不成的凉州百姓,还有混居的异族人,更有些曾经活不下去的流民,一撮一批落草为寇,时常侵扰百姓,其患一度甚于北狄。对于土匪和试图反叛的异族人,白民不给任何机会,抓住就杀,人头挂上高处震慑有异心之人,手段虽残忍,但也有用,至少这些年里匪患越来越少,异族人除逃往北狄母国的,留下的安心生产,不再想着起事破坏。

都说白民强征民夫大肆修建宫殿,开山凿矿,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参他的折子里有一半都提过这些事,白璋实地看过后才知,确有其事,但除此之外也想不出更好的举措。击退北狄后,白民同北狄要回他们夺去做奴隶的凉州百姓和战俘,人数达几万之多,这些人怎么安排也是个问题。

凉州百姓流失严重,田地荒芜近半,白民将此地农田统一登记造册,又清点人口重归户籍,按人头分其田地,但重新开垦直至民有余粮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赶上青黄不接和农闲时,白民便征调民夫给他修筑军事营地,开山凿矿,以及其他一些可做可不做的事,让他们以此来得些银米丝绢养家糊口,并不强迫,全凭自愿,可前来报名者甚众,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至于额外的钱从哪儿来,不够的白民掏空私库填补,再有短缺就找北方六族要,不给就抢,羌族之所以尽灭,便是因国主不肯如数缴纳白民所要的钱财。朝中都说白民在当地让人给他大肆搜刮金银财宝和壮男美女,也不算冤枉了他,桩桩件件确有其事,只是敛财之后的用处便无人过问了。

至于壮男美女……都拿去送给北方六族的王族亲贵了,抢了人家的人再当礼物送过去,过了白民这一手就变成等价交换,白璋听完后一句畜生斟酌半天,到底还是没有骂出口。

实际上白民自己的日子过得极苦,王府虽大,下人稀疏,吃穿用度比之京城里寻常王公贵族有头有脸的奴才都不如,钱都拿去填补工事了,还要养兵,养的兵还是甲胄骑兵,多少银子扔进去连个响声都听不见,白璋看完之后,一夜未睡。

当然白民的确日子过得不富裕,但也没惨到这种地步,他生活上如此捉襟见肘,只因钱都拿去养他那个宝贝弟弟了,若真说起来的话,司如卿的生活之奢靡,宫里都未必能比得上,但银钱有限,他不肯委屈了弟弟一星半点儿,只好紧着自己。白璋见过淑妃,而司如卿跟淑妃生得太像,白民不想在此事上惹麻烦,只能把弟弟派去军营住些日子,无令不得出现。

这在司如卿身上是从未有过之事,他那时候年纪小,不懂白民种种难处,以为白民见了白家兄弟就不要他了,在军营里就差点儿将命不受,闯出去质问白民,幸亏白民亲卫强行将他按下,可白璋走后司如卿跟白民吵了此生最大的一场,一度喊着“他算哪门子的哥哥,我才是你弟弟,我是你唯一的兄弟,他们不是,他们只想害你”,白民哄人哄了好久才算让司如卿重新理他,可司如卿从此还是第一个恨上了白璋,因为觉得白民对他态度太好。

白璋后来问白民,攻讦四起时为何不解释一句,白民为难道:“我怎么解释啊,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啊,就连四哥你,在亲眼见到之前不是也不信我吗?”

“我……”白璋没再辩解:“你一句不说,见面就嚷着要软禁我,让我怎么信你,可私心里,我总不信你有二心。”

白民道:“那四哥留下吧,我一个人真的太难了。”

白璋却未答应,这才表露此行真实目的:“凉王接旨。”

白民跪地,看到白璋展开一道玉轴圣旨,明黄色绫锦上织着祥云,七色瑞鹤腾空而鸣,白璋一字一句读出赐凉王假节钺之权的旨意。

他自此可以不再杀节度使,因为他自己就是河西道节度使,统领河西十州军政大事。

白民让一步,皇帝也让一步,从此两厢无事。

不知白璋在京城如何运作的,白民只知当年户部的军银拨得格外快,竟还超出他要的数额,想来白璋没少为他顶住压力,对此白民照单全收,只是写信给白璋道谢后总不忘哭一句穷,实则他稳定凉州几年后,为了圈钱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百出,什么明里暗里的钱都敢挣,渡过前几年艰难时日,日子过得简直富到流油,但是话说回来,谁会嫌钱多呢,何况他养弟弟是真的费钱。

司如卿和张长东跑过几天之后,已把白民要请的人大致认过一遍,站在大门外迎客也并不觉得为难,只是司如卿频频回头朝院子里看,一见白璋和白民兄友弟恭的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

张长东眼见兄弟不开心,便在一旁安慰:“我以为殿下只是在逢场作戏,他心里只有你这一个兄弟。”

司如卿道:“我只是不喜欢这个人而已,跟我哥无关。”

张长东道:“姓白的你都不喜欢,装什么装。”

司如卿道:“尤其不喜欢白璋。”

两人正聊得认真,就听一句琳琳马车声由远及近,内侍高唱:“三公主到——”

三公主白瑶排场巨大,府门外侍卫仆妇排了长长两队,待她的车驾停下时,白民和白璋已经迎接出府。

两个侍卫跪在马车下当踏脚,侍女掀帘许久,三公主才在搀扶下走出马车。她先叫了一声“四哥”,转而朝白民娇媚一笑:“老六啊,多年不见,你可真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了,这京城贵女虽多,可没一个美得过你。”

白民笑道:“三皇姐过誉了,你如今也是……风韵犹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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