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尘艾边弹边点头。
“你是喜欢‘那里会有花开四季的屋顶,那里有广阔的天迹,那里心向黎明,便不怕要我燃烧殆尽。’这样的歌词,还是不想放弃黑夜赐给你的做梦的权利?”祝风平轻轻地问。
逝尘艾的琴声有了一瞬间的舒缓,可是没有回答。
祝风平又问:“你觉得我为什么送你花,又让你弹琴?”
逝尘艾这次回答了,“这是你给我的断头饭吧。听说,你们科魔国会给死刑犯临刑前吃顿好的。”
“就算是断头饭,我为什么要以这种形式给你?你就不觉得我为你做的太多了?”
“你不过是为了向我展示你们科魔国的仁慈。”
“展示仁慈?呵……”祝风平的笑声突然像冰一样寒冷,“你对我的国家做过什么好事,值得我们对你仁慈?”
逝尘艾停止了弹琴,震惊地看着祝风平。
“逝尘艾,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可以不死。你愿不愿意继续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祝风平倚在钢琴边,“我可以让你和你的孩子继续活下去。虽然你们必须被关起来,但我可以给你一个能种花的空间,还会把钢琴留给你,为你提供教学视频。你每天想弹琴多久就弹多久……所以你选吧,是现在死,还是服从我,以后再死?”
“你要我服从你什么?听你的话,去别的地方传播病毒?”
“我也许会让你做那样的事,也许只是备而不用。”
“如果我选择活下去,就必须亲自养大那个东西?”
“对,如果你选择活下去,无论多厌恶,也必须亲手养大你的儿子。不只如此,还需要你配合我们找出把你们送进我国的人,以及找到被你卖掉的女儿。那些对我国来说都是隐患。”
“我选择现在就死。”逝尘艾闭上眼睛说,“我不想再看到那块肉,死都不想再见!我也烦透了被人利用。”
“真的吗?好死可不如赖活着。”祝风平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让让。
祝风平取代她坐上琴凳,先是把她刚才弹错的几个小节全都弹了一遍。接着又完整地弹奏《任性》……不出祝风平所料的,她目光就像黏在了祝风平跳跃的指尖上。
一曲终了,祝风平回头对威薇说:“把她的孩子给她抱过来。”
“你要干什么?”逝尘艾警惕地盯着祝风平。
祝风平与她对视,“你想让你的儿子死,就自己动手杀了他。你想死,就自杀。我虽然不给你提供刀子、绳子、毒药……但你想撞墙、绝食,咬舌头……我不阻拦。”
说完,祝风平就拉起威薇离开了审讯室。很快,一个身穿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就将逝尘艾的儿子给她抱了进去。
“祝风平,你不是人!”看到自己血缘上的儿子,逝尘艾立刻尖叫起来。她第一次喊出了祝风平的名字,“你是条毒蛇。是天生恶毒的冷血动物!”
“她果然知道你的名字。”威薇站在单向玻璃后观察着逝尘艾对祝风平说,“派她来的人对你……不对,更可能是对‘白骨法师’有研究。你觉得她选生还是选死?”
“我希望她选择活,因为那确实对咱们有利。但若她一心求死,我也能接受。”祝风平平平淡淡地说。
“那你之前何必大费周章?”
“之前,她对生没有留恋,对死没有恐惧。那时杀她,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祝风平看着审讯室里的逝尘艾几次想掐死自己的儿子又几次收手……
“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知她可以接受被杀却没有自杀的勇气。她留恋这个世界,她想活下去,她甚至没办法背负着谋杀亲子的罪名活下去……就算她能预想到——某一天,她根本不想死了,却不得不死,一定得死……她现在依然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痛快。”
“你……”威薇看着她,也像在看一个冷血动物,“没必要那么恨她吧?”
“这不是恨不恨的问题。”说这句话的是推门进来的步易。
“逝尘艾遭受了非人的磨难,认为把痛苦传递给我们是理所应当。可我们自己也要这么想吗?”步易质问威薇,“她传播的不死的癌症,已经让咱们的上百个同胞注定终身痛苦。他们何其无辜?你还有闲情逸致同情她?”
威薇低下头反思自己的职业素养,觉得二十七岁的自己不如十七岁的祝风平。她就像天生适合干这一行的。
步易又对祝风平说:“你的表现超出我的预期。”
“谢谢您的肯定。”祝风平微笑,“我知道,您看中的肯定不是我的温良恭俭让。”
“我看中的是你天生的冷漠与聪慧,更看中你的良心全长在司命身上这一点。只要司命永远不背叛科魔国,你就永远不会叛国。我就能放心大胆的信你、用你。”
“没想到您那么信任司命。”
“嗯,”步易重重点头,“能让我这么多疑的人相信,确实是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