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烛坐下后也没看他,低头整理衣着,从容得好像在自己家似的,看着比任绍坤还要自在。
任绍坤最看不惯他这副架势,抬手拍上桌面,正欲发作,却被任鸿远突然一声叫了回去。
任鸿远将他带到一个隔间里,冷冷地回过头:“你想干什么?打算在你老子的寿宴上闹事?!”
“……”
“除了惹祸,你还会做什么?送你出国镀金几年,性子是一丁点都没磨好,我看还不如你弟弟稳重。”
任绍坤沉着脸,没吭声。
看出他心有不忿,任鸿远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跟姓宁的以前有什么恩怨,但现在旗胜足以跟任氏比肩,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成黎,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任鸿远眯起眼,“我身边一些跟宁烛接触过的合伙人,都说他私下里脾气不错,你找机会跟姓宁的示示好告个饶,学生时候的矛盾好化解。别到时因为你跟他的这点仇怨牵累到公司。”
任绍坤:“…………”
他没掀姓宁的桌子就已经给足对方脸了,还告饶示好?
昔日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如今翻身,反过来要自己忌惮。任绍坤心里百般咒骂,但他却不敢当面忤逆父亲,等任鸿远离开隔间回宴会厅迎客,才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房门泄愤。
*
宁烛从任绍坤被叫走的时候,人就从椅子上离开了。
早上化验检查需要空腹,宁烛来赴宴之前滴米未进。宴厅左右两侧设有酒水点心,他起身溜了一圈,挑了两个水果挞垫肚子。啃掉最后一口挞皮,他转到饮品区,打算从众多精心调制的酒水里随便挑一杯,余光却瞥见角落里堆成金字塔形的新鲜椰子。
……宁烛没忍住给自己抱了一个。
他随便在附近捡了个位置坐,正好朝着宴厅的门厅入口处。
宁烛百无聊赖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吸了一口椰汁。
椰汁清甜解渴,但不知道是不是记忆被美化过,宁烛总觉得窦长宵信息素的味道要更甜也更复杂一些,而且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也许跟它当时出现的时机有关。
他抬手轻抚了抚脖子上的颈环,突然有点想念那个气味。
宁烛长这么大,很少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过。这回他却忍不住质疑自己,那天放窦长宵离开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轻率了。
正走神着,从宴厅口走进一个身材健壮的Alpha。他明明穿着西装笑容满面,可言行举止仍有一种悍戾之感。宁烛瞧这Alpha眼熟,从记忆里搜寻片刻,眉头拧了起来。
是那晚被打趴下的躺尸之一。那群人叫对方什么来着……哦,雷哥。
这才关了多久就被放出来了?
雷哥恰好也转过头来,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宁烛时愣了几秒,登时火冒三丈起来。
上次出事他被拘留半个月,出来后还被那家夜场列入禁入名单,在圈子里丢尽了脸。
正愁找不到人报复呢,没想到这Omega竟自己送上门了。
宁烛没有回避他的打量,唇角微弯似笑非笑。雷哥被他这副神态激怒,脸色阴沉地瞪向宁烛。
一道冷淡的人声自背后响起:“让让,你挡路了。”
雷哥情绪正暴怒,这道催促的声音直接点到他的引线上。
他回头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结果却对上另一张熟脸。
窦长宵眼皮半敛,漆黑的瞳孔不含温度地俯视他。
雷哥:“……”
操了。
怎么这个也在?!
上次被人一拳打趴的记忆被唤醒,雷哥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出狱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两位仇家居然全部在场。
上回四打一都没能赢过,何况自己单打独斗。
雷哥心有不甘,却不敢在当下做出行动,咬紧后槽牙恨恨看了窦长宵一眼,转身进场。
面前挡路的障碍物消失,窦长宵感觉到不远处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侧目看去,宁烛幅度很大地朝他招了一下手。
窦长宵第一眼先注意到宁烛举起的右手。
接着他看见对方粲然的笑脸。
“……”
当视线继续往下、触及到宁烛左手抱着的那颗椰子时,窦长宵的身形倏地僵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