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夫人保养得宜的脸笑起来眼角几道褶皱,显得和蔼可亲,“年下你受累了,府里的旧人看你年轻奴大欺主,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有什么顾虑,都有我呢,身体吃不消,别太要强。”
今日燕老夫人态度格外好,显然燕老夫人有话说,宋宝璋半开玩笑地说;“儿媳有母亲撑腰,还怕什么。”
燕老夫人让贴身大丫鬟搬出首饰匣子,说;“这是我的陪嫁,给你吧。”
燕老夫人亲手打开匣子,宋宝璋看里面是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头面,凤钗镶嵌的红宝石是稀有名贵的鸽血红,价值不菲,心想,老夫人拿出压箱底的嫁妆,舍得下血本。
。
说:“母亲的陪嫁还是自己留着吧,媳妇有首饰。”
“我老了,用不上了,早晚都是给你们,这套头面是我出嫁时你外祖母给我打的,宝石是祖传的。”
燕老夫人拿起一枝凤钗放宋宝璋秀发上比量下,“年轻戴着就是好看。”
“谢母亲。”
宋宝璋便不推让,给春喜收着,等燕老夫人接下来说什么。
燕老夫人看宋宝璋眼中尽是疼爱,怜惜,“老二同我说了,你因箭伤,身子骨受损,是老二亏欠了你,我燕家亏欠了你,我知道你是个明理的孩子,燕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大哥早逝,你三弟出生有不足之症,燕家要有人承继香火,否则我到地下无颜见祖宗。”
燕老夫人抓住她的手,言辞恳切,“孩子,传宗接代就指望你们二房,可是我不忍心逼你,让你承受这么重的负担,责任,我想物色个人,替你分担,我看好一个姑娘,性情好,跟你一定处得来。”
宋宝璋心想,如果是给燕云清纳妾,燕老夫人不需这样同自己商量,问:“母亲看中那家的姑娘?”
燕老夫人含笑说道:“就是你昨见的袁家二娘,知根知底,是个好姑娘。”
宋宝璋笑笑,道:“母亲和二爷的眼光不错,袁家妹妹我也很喜欢。”
燕老夫人试探见她没反对,继续说道:“不过袁家在北地是名门望族,袁家女儿的婚事要求很高,不与人做妾,我寻思着,袁二娘名义上做平妻,家里事还是你说了算,袁姑娘是个知礼的,不会对你不敬,生下子女,记在你名下......”
宋宝璋静静地听着,心里嘲弄,燕家人极其自私,给燕云清娶平妻,两家怕已经商量好了,只是不屑,没有嫉妒的感觉。
燕老夫人的话停顿,看她没什么反应,摸不透她怎么想的,有点担心,儿子娶平妻,不是纳妾,关系到儿媳娘家的脸面的,贺家如果不同意,坚决反对,这事还真棘手。
只道儿媳性子软,所以先同儿媳说,儿媳如果同意,贺家就无话可说了。
看儿媳垂头不说话,心下惴惴,以好话哄着,“媳妇,我也是心疼你,再不忍让你受苦。”
燕老夫人虚伪违心的话。宋宝璋心底冷笑,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诮。
半晌,宋宝璋抬起头,面色平静,“二爷答应了?”
燕老夫人道:“我还没同仲安说,先问问你的意思。”
燕云清字仲安
“我同意。”
燕老夫人没想到儿媳这么容易答应了,很是欢喜,道:“你放心,平妻进门,还是以你为大,越不过你去。”
宋宝璋和离不成,留在燕家,日后不管燕云清娶平妻还是纳妾,她都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查出燕家背后的黑手,就要在府中拥有更大的权利,提供便利,吞吞吐吐地说:“不过儿媳有个请求。”
二儿媳不作不闹,痛快地答应,燕老夫人很满意,便想补偿二儿媳,京城亲家贺府好交代,忙问:“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来。”
宋宝璋道:“我房中下人的卖身契能交给儿媳吗?”
燕老夫人以为她因夫君要娶平妻,动摇自己的地位,怕拿捏不住下人,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为了安抚她令她安心,道:“媳妇你放心,你屋里的人有谁敢怠慢你,我定不依,我把你屋里人的身契都交给你,以后若有人不敬,随你处置。”
既然她们无情,她要为自己打算,在燕云清娶平妻这件事上拿捏燕家,争取最大的利益,脸上显出凄惶的神色,又道;“母亲,二爷名下的店铺田地能交给我管吗?”
只要儿媳答应儿子娶平妻别说两个要求,几个要求燕老夫人都答应,立刻道:“仲安娶了你,原本也该把他名下的四间铺子和田地交给你打理。”
婚后燕云清的私房钱交给宋宝璋管,田地铺子都在燕老夫人手里管着。
“儿媳,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就算是我燕家补偿你的。”
儿媳识大体,为了家中安宁,燕老夫人爽快地答应了,何况这点要求,对她燕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宋宝璋便不客气了,弱弱地问;“母亲能把三江县的庄子给我吗?二爷娶平妻后,我去庄子上住上一阵子,调养身体。”
宋宝璋听说燕家有几处庄子,大多在汝宁城附近,只有三江县的庄子离汝宁远,忖度她提出要,燕老夫人能给,她去庄子上住就是这么一说。
燕老夫人心想,三江县的庄子偏远,离三江县城还有十几里路,宋宝璋提出要地处偏僻的庄子,大概不知道庄子的情况,她没提出要别的庄子,燕老夫人立刻应允:“好,就把这个庄子给你。”
宋宝璋忖度差不多了,便说;“谢谢母亲,母亲这样疼儿媳,儿媳自然要为燕家和二爷考虑,二爷娶何人全凭母亲做主,二爷相中便好。”
心口不一,没什么诚意,面上扮作贤妇,亏不是白吃,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双方一场交易,看似宋宝璋受了委屈。
从老夫人房中出来,春喜抱着首饰匣,愤愤然,“小姐怎么就答应二爷娶平妻?”
宋宝璋心情不错,拍了拍首饰匣,“换了这么多东西 ,得了这些好处,咱们也没吃亏。”
春喜看主子没心没肺,替主子着急 ,“主子还有心情说笑 ,过段日子袁姑娘就进门了,这燕家太欺负人了。”
宋宝璋没像春喜气愤,看春喜气鼓鼓的,,逗她说:“你想不想做二爷的妾呀?你要想我就成全你,肥水不流外人田。”
春喜嘟着嘴,“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有心情打趣奴婢 ,难道小姐就不气吗?”
宋宝璋望着天际,东北方蔚蓝高旷,心想年后她要回一趟杨柳镇,淡淡地说:“我本来想物色两个人给二爷,这倒好省了我操心,还得了好处,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姑爷要娶平妻,对小姐来说这是高兴的事,春喜不理解小姐。
当晚,燕老夫人派人把二房的下人的卖身契和铺子庄子地契送了过来。
宋宝璋翻看,三江县庄子的地契,庄子面积很大,得空她去庄子上看看,她把地契折好,放在首饰匣最底下的暗格里。
她的陪嫁里有宅子店铺,是舅母给她置办的,都在京城,舅母替她管着,北地她没有资产,她也许这辈子回不了京城了,在北地走完余生,虽然短暂她也要活得好一点。
数了数卖身契,二房仆从一个不少,跟出门的小厮,男仆,丫鬟仆妇,签的都是死契。
房中下人的命掌握在宋宝璋手里,宋宝璋的心里方踏实些,背后之人要对她下手,大多从她房里的人身上下手,收买她们。
让春喜把二房中所有人都叫了来。
堂屋中黑压压站了一地人,宋宝璋手里拿着一叠卖身契,扫视着众人,说:“你们的卖身契老夫人都交给了我,日后丫鬟年纪大了放出去嫁人,我陪送一笔嫁妆,小厮成亲我赏一笔费用娶妻安家,家里有困难的,缺钱同我说,你们只要忠心,我不会亏待你们。”
宋宝璋在贺府里长大,熟知深宅大院里下人们如果家里有难处,极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背叛主子。
而且雪中送炭,让人记一辈子。
众人互相看看,又都看向主子,所有人心里只一个念头,跟对了主子,纷纷表态,“主子对奴才奴婢们好 ,奴才奴婢们不尽心就算个人。”
宋宝璋扬了扬手里的卖身契,道;“如果有人背叛主子,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一人背叛,祸及全家,我就说这么多。”
恩威并施。
众人退出去,小厮进来传话,“二爷今晚在外院陪袁三公子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