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医从琼瑶宫匆匆赶来,跪在小皇帝身边。
只见小皇帝面色苍白,额间冒汗,唇甲色淡,他面露凝重,抬手探上小皇帝脉搏。
脉微欲绝!
不过几息间他就收回了手,打开随身带着的药箱,边取出银针边道:“快!取被褥来!人参一两,炮附子五钱,灸甘草三钱……”
情急之下,方子都没来得及写。
宋盈语看着许太医一针扎进林妤的人中反复碾转,没多久林妤的手指动了,接着轻嗯了声,就又没了反应。
她心凉了半截,手揪紧林妤的里衣,面上强撑着冷静:“莹儿,顺许太医的话去熬药!”
“陛下气血不足,心神失养,龙体虚弱,又骤然受了惊,导致阴阳离决,乃是脱证,臣要为陛下施针。”
许太医话音刚落,宋盈语不敢耽误,跪着把林妤的身子放平。
……
直到三更天后,林妤才被平抬着送去忆清宫,而宋盈语走之前命人把宣政殿严加看管。
回到忆清宫,宋盈看着床上呼吸平稳下来的人,眸子里的惧怕才淡去几分,她将许太医走前留的方子交给莹儿,然后把冒着热气的药包敷在林妤小腹上,冷着声冲竹二道:“把温织锦押来。”
林妤身世的事,她本是想等晚宴后在再去云佑宫解决。
刺杀皇帝,论罪当诛,而温织锦只是图林妤尊贵的身份,如今却要把命搭进去,难免会慌神,她若是去太早,便显得她惮于林妤的身世,温织锦恐会借此要挟她。
她不去,温织锦又与外界无联系,定会自乱阵脚。
正想着,竹二就把人押来了。
宋盈语只是瞧了眼温织锦,就转身慢悠悠的给林妤捏起被角。
许久,她才随口一问:“陛下这般,可是与你说的那些乾元不同?”
略带讥讽的语气,只字不提林妤身世一事。
“倒是织锦低估陛下的情谊了。”
温织锦噙着羡慕的应着,让人听不出真假。
宋盈语听罢,擦林妤额间汗的手顿了下,动作愈发温柔:“陛下是个心善的。”
可不是心善?这人狠下心来,也不过是把人关进地牢,说什么听后发落,怕不是想拖到风头过去,说起来,她也从未见过这人真处置过谁,最多也只是刁难。
但林妤是君主,太过仁慈反而会惹出祸患,终是不妥。
温织锦听到这莫名的话,眸下隐着诧异,暗自琢磨皇后的意思。
不待她想出什么,就听到——“陛下是,可本宫不是。”
她骤然抬头,瞳孔聚焦,平日里的温良崩坏一瞬。
宋盈语说完手探进被子里,把林妤腹上的药包翻了个面,甚至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站着的人。
而后坐直身子,瞧着林妤,薄唇轻启:“关丘国公主刺杀兆国皇帝,妄论天子血脉,是为大不敬,按兆国律法,应连带关丘国使团一同处死。”
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的阐述事实。
“娘娘莫非要越权,替陛下处置织锦?”
温织锦提醒着,一只手藏于袖下,偷偷蹭了蹭手上的汗渍。
“如何不可?”
宋盈语反问,就算她真把人处置了,林妤也不会说什么,最多也就是那些官员会有意见。
但如今……
他们再想逼迫林妤什么,也点摸一摸他们头上的官帽,看看带不带得牢了。
温织锦久久不言语,她心里没底,不清楚皇后的话是真是假,虽说她没见过哪个皇帝对宠爱之人放权,但她也没见过有皇帝会为个坤泽不顾自身安危的。
兆国这小皇帝,怕是真会对皇后纵容至此。
而皇后敢这么对她,恐怕是找到别的法子瞒下小皇帝的身份,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兴许是她还有用?
如今,也只有顺从方有一线生机。
“娘娘何必恐吓织锦,若是担心织锦仍纠缠陛下,那娘娘大可放心,织锦尚有自知之明,娘娘和陛下之间,哪里是织锦可能介入的?”
刻意示弱的腔调配上几分艳羡,吹捧的也称人心意。
这人八面玲珑,也不知那句不纠缠是真是假,又胆子大到敢算计天子,因此宋盈语并不打算留她性命。只不过这人暂时也杀不得,起码也要等到林妤应该觉醒的日子过去,任温织锦留在宫外的那个人散步谣言也无处验证的时候。
于是乎,她转头瞧了眼装模作样垂着脑袋的人:“倒是个会讲话的,可惜本宫不喜谗言。”
说完,她又冲竹二道:“送她回去,你亲自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