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看着那人将簪子和两枚铜板一道拍在了赌盘上后转向小祥子,“这总是一人摇骰子着实没趣。”他大手一挥拾起一个筒子与三颗骰子看向季湘,“你!就你,小湘子,你和她一人一个。”他掌心转动着骰子。
小祥子在旁看得双眸颤栗不敢吱声。
季湘觉得莫名其妙,她眨了眨眸反手指向自己,口中拒绝之话尚未出口便见福公公急道,“荒唐!这摇骰官素来只有一人,怎可平白再加一个?不行,杂家不同意!”
“那亦无妨,公公既说一人那便一人,只是这小祥子今日已做了一下午的摇骰官,时下换一个当是无可厚非的。这般公公若是再不同意,那奴才可不得不怀疑这摇骰官是否暗中听命于公公了。”他朗声笑出,装作玩笑道,“不过奴才相信公公非是那暗度陈仓之辈。”
季湘听出他话中之意,她垂眸未再推拒。
福公公眸子晃了晃,他狡黠一笑,反咬一口道,“你们俩个小子莫不是想合谋来诈杂家?”
“冤枉啊!公公这话实在是冤枉奴才啊!”那人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奴才与公公在此赌了十几局,在场诸位皆是看在眼里的,奴才可从未离开半刻,这小湘子亦不过才来,与奴才何谈合谋?奴才与他甚至今日才见。再而,奴才若真想诈公公,适才便会直言让小湘子代小祥子顶上,而非让她二人一人执一筒了。公公觉得奴才说得可是在理?”
福公公冷嗤了一声退而求其次道,“既如此,那你二人便一个一筒,这般当是公平。”
那人满意拱拳,“皆依公公所言。”他话落看向季湘。
季湘迈步伸手,骰子落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抹微不可见的粉尘随风而散,季湘却看得清楚,她怔了片刻抬眸对上那人。显然,此人非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他们亦果真对这骰子动过手脚。
那人歪着脑袋朝她笑了笑道,“有劳小兄弟了。”
季湘淡漠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
骰子入筒,四下再次静若寒蝉。季湘学着小祥子的模样将筒子扣在赌盘上。那人倏然噙笑看向福公公,“就这般干赌一下午着实有些乏味,公公可想与奴才再赌些旁的?”
福公公循声看去,后者撑起下巴道,“这局若是奴才败了,这簪子与铜板便归公公,奴才再除去衣衫绕着这司礼监跑上三圈,且口中喊着,‘福公公在上,奴才永远是福公公的狗!’”
众人闻声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季湘嘴角抽了抽,内心只余“无语”二字。
福公公显然很是受用,闻声笑着连连称妙,好似眼前已浮现那人落败的滑稽一幕。
那人继而道,“反之亦然,不过若是公公败了,奴才无需公公喊什么,公公只需同样裸身在此跑上三圈,再将此局随奴才压注者所有的本钱掏出即可,旁的奴才亦不贪。公公觉得如何?”
季湘在心中咋舌。
福公公思忖了片刻觉得加上这赌注着实有意思多了。他若是胜了,不仅能得到财物还能在这小子身上寻回今日所丢的面儿。若是败了亦无妨,不过是除衣跑上三圈,届时他将这群内监遣走不就得了?何况他们的本钱又没有多少,还便还了,怎么说自己皆是稳赚不赔的。再而,上一局自己逆风翻盘,这一局再见风使舵跟这小子下注的人只会较上一局更少。
他越想越觉自己胜券在握,看向小祥子的目光亦愈发势在必得。
小祥子只觉头皮发麻。
“好!”福公公爽快地应战,“杂家今日便让你等好生瞧瞧何为常胜将军!”
那人暗嗤了一声,在心里骂道:狗屁的常胜将军,今日亦不知是哪个在她手里败了一下午。若非为了这最后一刻,她方懒得在此耗下去。说来还多亏这小兄弟,否则她今日算是白干了!小湘子,嗯……
她在心里默了几遍名字后收回心思。
对赌商定后便是下注。
那人这轮并未谦让,落筒的那刻她便将簪子与铜板推到了“小”字格。众人的视线皆看向了福公公,后者神色慢慢变得复杂,似格外犹豫,他鼻尖渗汗,伸出的手徘徊于“大”与“小”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