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前的最后一周,江城大学校园里洋溢着即将放假的气氛。
程以清和沈黎并肩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在一起。
沈黎的耳朵上戴着一副毛茸茸的耳罩,保护着脆弱的耳蜗设备
——这是程以清送他的圣诞礼物,内层有特殊的防潮设计。
“孵化器的申请材料都准备好了吗?”沈黎问,声音因为耳罩而略微提高。
程以清点点头,顺手帮沈黎拂去肩上的雪花:“昨晚熬夜改完了。王教授说我们的项目很有希望,尤其是用户体验部分。”
沈黎的嘴角微微上扬。
三个月前,他还在为日益恶化的听力恐慌,现在,他居然成了某个科研项目的“用户体验专家。”
命运的转折有时就是如此奇妙。
实验室里,程以清的学长李岩已经在等他们了。
作为听觉神经实验室的博士生,李岩对程以清的项目给予了很大支持。
“来了?”李岩从显微镜前抬起头,“刚收到好消息,学校同意我们使用新型脑电设备了。“”
程以清眼睛一亮:“那台256导的?”
“对,就放在隔壁。”李岩笑着看向沈黎,“正好可以给沈黎做一次全面检测,看看新算法对不同频段声音的神经响应。”
沈黎下意识摸了摸耳蜗,有些紧张:“需要...摘下设备吗?”
“不用,我们正好对比有辅助和没有时的脑波差异。”李岩安慰道,“完全无创,就像戴个帽子睡觉一样简单。”
检测持续了整个上午。
沈黎躺在安静的检测室里,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耳边交替播放着各种频率的声音
——有些他能听见,有些则完全感知不到。
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程以清专注地盯着屏幕,时而皱眉时而微笑,那副认真的模样让他心头泛起暖意。
“结果比预期的好!”检测结束后,程以清兴奋地展示着脑波图,“看,这个区域对中高频还有明显反应,说明你的听觉神经没有完全退化。”
沈黎看着那些起伏的曲线,虽然看不懂,但程以清眼中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相信:“那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的方向是对的!”程以清手舞足蹈地解释着,“如果能把信号处理集中在这些尚有反应的频段,再通过脑机接口强化...”
李岩笑着打断他:“好了,科学狂人,让你男朋友喘口气吧。这些可以写在孵化器申请里,很有说服力。”
“男朋友。”三个字让沈黎耳根发热。
虽然他们早已心意相通,但这样公开的称呼还是第一次。
程以清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搂住沈黎的肩膀:“对,我家'用户体验专家'需要午餐犒劳。学长一起吗?”
李岩摆摆手:“你们去吧,我得整理这些数据。”
校外新开了家火锅店,程以清特意选了靠角落的安静位置。
沈黎摘下耳罩,小心调整着耳蜗的音量
——嘈杂环境依然是个挑战。
“给。”程以清递过一个小巧的蓝牙设备,“我刚改装的声音过滤器,可以降低背景噪音。”
沈黎将信将疑地戴上,眼睛渐渐睁大:“真的...清楚多了。”
“专门为你调的参数。”程以清得意地涮了片肥牛放进他碗里,“等我们项目做大了,可以量产帮更多人。”
沈黎小口吃着肉,突然问:“寒假...你回家吗?”
“嗯,但只待一周。”程以清抬头看他,“你呢?”
“妈妈想让我回去...但车票难买。”沈黎的声音低了下去,“而且老家太冷,对设备不好。”
程以清立刻明白了言外之意
——沈黎不想独自面对那个没有朋友、充满异样眼光的小城。
他放下筷子,轻轻握住沈黎的手:“跟我回家吧。”
沈黎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什...什么?”
“见我父母。”程以清说得理所当然,“反正他们早就知道你了。”
沈黎的脸色瞬间变白:“不...不合适...”
“别紧张,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程以清捏了捏他的手心,“就说你是项目合作伙伴,寒假留校太冷清,我邀请你去做客。”
沈黎仍然犹豫:“你爸爸...真的不介意吗?”
程以清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确定。但他这半年变了很多,甚至主动问起你的情况。”他露出安抚的微笑,“而且我妈一定会喜欢你,她总嫌我太闷,说家里需要点活泼气氛。”
沈黎忍不住笑了:“我?活泼?”
“在我面前挺活泼的。”程以清得意地眨眨眼,“就这么定了?一周后我来接你。”
火锅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沈黎泛红的脸颊。
他轻轻点了点头,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放假前的最后几天,两人忙着完成各自期末作业和项目申请。
程以清几乎住在了实验室,沈黎则泡在心理系的资料室里,为他们的项目查找认知心理学依据。
周五晚上,程以清送沈黎回宿舍时,发现他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脚怎么了?”程以清蹲下想检查,却被沈黎躲开。
“没事...就是有点累。”沈黎眼神闪烁。
程以清不由分说把他按坐在台阶上,脱下他的鞋
——右脚踝肿得像个小馒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我的天!什么时候扭的?”程以清心疼地轻触肿胀处。
沈黎倒吸一口冷气:“昨天...下楼时没注意台阶...”
“为什么不告诉我?”程以清又急又气,“这么严重应该冰敷休息,你还到处走!”
沈黎低下头:“不想...耽误项目进度...”
程以清长叹一口气,转身蹲下:“上来,我背你去校医院。”
“不用...我能走...”
“沈黎,”程以清罕见地直呼全名,“要么我背你去,要么我打120抬你去。选一个。”
最终沈黎乖乖趴上了程以清的背。
夜风很冷,但他的胸膛紧贴着程以清的背部,温暖源源不断地传来。
沈黎将脸埋在程以清颈间,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道,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校医诊断为轻度韧带拉伤,开了药膏和绷带,嘱咐减少活动。
回程时程以清执意要背,沈黎挣扎无效,只好妥协。
“以后不许瞒着我任何事,听见没?”程以清语气严厉,“不管是听力问题还是脚踝扭伤,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沈黎在他耳边轻轻“嗯”了一声,嘴唇不小心擦过程以清的耳廓。
两人同时一颤。
“那个...”沈黎试图转移话题,“孵化器申请...什么时候出结果。”
“下学期初。”程以清调整了下姿势,把沈黎往上托了托,“不过王教授暗示我们很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