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的周末,程以清收到了沈黎的短信:「能来我家复习吗?物理有几个问题不懂。」
他立刻回复了“马上到”,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温煦在身后喊他吃午饭,程以清只匆匆拿了两个三明治:“带给同学!”
深秋的江城已经有了寒意,程以清骑着自行车穿过飘落的梧桐叶,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沈黎家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更加破败,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敲开门时,程以清发现沈黎的脸色异常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你熬夜了?”程以清皱眉,伸手碰了碰沈黎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你在发烧!”
沈黎摇摇头,声音沙哑:“只是有点累...物理第三章的电磁学真的看不懂...”
程以清不由分说把他按到床上:“躺下,你家体温计在哪?”
翻箱倒柜找出体温计,一量
——38.5度。
沈黎的母亲还在上班,程以清打电话向家里报备后,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期中考试还有一周,我不能休息...”沈黎挣扎着要起来,被程以清一把按住。
“别动。”程以清用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我帮你整理重点,等你退烧了再看。”
沈黎的卧室很小,书桌上堆满了复习资料和笔记,墙上的便利贴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
程以清随手拿起一本物理笔记,发现沈黎的笔记记得极其详细,但电磁学那章旁边画满了问号。
“这里啊...”程以清恍然大悟,“教材写得不好,我换个方式给你讲。”
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用最简单的方式重新解释电磁感应原理。
沈黎虽然发着烧,但听得很专注,时不时点头或提问。
讲完两个知识点,程以清强迫沈黎休息。
他去厨房煮了粥,笨手笨脚地切了些青菜丢进去,结果煮成了一锅糊糊。
“抱歉,我厨艺很差。”程以清尴尬地端着碗进来。
沈黎却笑了:“比我强...我连泡面都会煮烂。”他尝了一口,“其实...还不错。”
程以清看着他小口喝粥的样子,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沈黎的头发因为发烧而微微汗湿,软软地贴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脆弱也更真实。
“你睡会儿吧,我帮你整理剩下的笔记。”程以清说。
沈黎点点头,眼皮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了。
程以清轻轻拿走他手中的空碗,替他掖好被角。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衣角被轻轻拉住。
“能...别走吗?”沈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坐在这里...可以吗?”
程以清的心跳漏了一拍:“好,我不走。”
他重新坐下,开始安静地整理笔记。
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沈黎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程以清抬头发现沈黎正睁着眼睛看他。
“没睡着?”
沈黎摇摇头:“睡不着...头好痛。”
程以清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他翻出药箱,找到退烧药:“再吃一次药吧。”
喂沈黎吃完药,程以清突发奇想:“要不要听我读笔记?说不定能帮你睡着。”
沈黎点点头,眼睛半闭着。
程以清开始用平缓的语调读自己整理的物理重点,刻意放慢语速,确保沈黎能听清。
渐渐地,沈黎的呼吸变得深长,终于睡着了。
程以清停下朗读,静静地看着沈黎的睡颜。
男孩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因为发烧而微微干裂。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程以清几乎要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又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
他轻手轻脚地继续整理笔记,直到天色渐暗。
沈黎的母亲许琳下班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两个男孩一个熟睡,一个伏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夕阳的余晖洒满整个房间。
沈黎的高烧持续了三天,程以清每天放学都来照顾他,用手机录下课堂内容,晚上再放给他听。
期中考试前一天,沈黎终于退烧,但身体还很虚弱。
“明天考试...我肯定考不好了。”沈黎沮丧地说。
程以清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押了几道重点题,咱们今晚再过一遍。”
他们熬到深夜,程以清用各种奇怪的口诀帮沈黎记忆公式。
沈黎被逗得直笑,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临睡前,沈黎突然问。
程以清正在收拾笔记的手顿了一下:“因为...”他抬头对上沈黎清澈的目光,心跳突然加速,“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沈黎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道了句,“晚安。”
期中考试当天,程以清特意等在考场外,给沈黎塞了一盒润喉糖和一张纸条:「别紧张,你复习得很充分了。考完我在老地方等你。」
五场考试下来,沈黎精疲力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明亮。
最后一科结束,他飞奔到图书馆他们的“老位置”,程以清已经在那里等着,面前摆着两杯热可可。
“我觉得...考得还不错!”沈黎难得地主动分享,“物理最后那道大题,正好是你前天晚上给我讲过的类型!”
程以清笑着递过热可可:“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可是被我亲自辅导的。”
沈黎抿了一口热饮,嘴角沾了一点奶油。
程以清下意识伸手帮他擦掉,两人同时愣住了。
沈黎的脸瞬间红到耳根,程以清也急忙收回手,假装整理书包。
“那个...“沈黎打破沉默,”下周三你生日对吧?”
程以清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学生档案表上看到的...”沈黎小声说,“我...准备了礼物,但还没做完...”
程以清眼睛一亮:“什么礼物?”
“秘密。”沈黎难得地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程以清十八岁生日这天,父母在家里办了小型派对,邀请了几个亲戚和邻居。
程以清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时不时看手机
——沈黎说好下午四点来的,现在已经四点半了。
“你那个'特殊朋友'还来吗?”程安端着香槟走过来,语气中带着微妙的嘲讽。
程以清绷紧了脸:“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程安哼了一声:“别太投入了,以清。你马上要申请大学了,别让这些...分散注意力。”
“这些什么?”程以清声音冷了下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程安低声音,“那个男孩有听力障碍,家庭背景也一般,不值得你花这么多时间——”
门铃突然响了,程以清顾不上反驳,快步跑去开门。
沈黎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盒子,鼻尖冻得通红。
“对不起...迟到了。”他气喘吁吁地说,“最后调整花了点时间...”
程以清拉他进门:“没事,快进来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