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课铃一响还有人悲伤地捂着脑袋,把自己乱七八糟写了一通的课本往外一推:“我居然一个字都听不懂,我是不是没救了?”
旁边人一探头,很不给面子的“哇哦”了一声:“哥们上物理呢你拿的什么语文书?”
“……我操人才。”
“到这个份上别想着上学了,先去测测智商吧,可能有点问题,晚了查容易影响生活。”
周一的讲话环节不出意料地带到了关于期中考试的问题,魏主任在上边无视着下面的鬼哭狼嚎,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次有助于大家摸清楚自身水平的测试,请大家以平常心对待,争取……”
“老师,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水平,我觉得我不需要让自己的水平出去给我丢脸了。”
“不需要为自己一次的成绩而难过,但同样的,我也希望大家能在每一次考试里竭尽全力,以最好的面貌面对每一次考试……”
“我觉得我的面貌不太行。”
“好了,这就是本周的内容,接下来——”魏主任的声音顿了顿,察觉到底下开始隐隐骚动起来,“接下来我要批评一下上周,五班的刘帆同学带领……”
徐知骁还听见旁边传来几声猴叫似的欢呼叫好声,刘帆拿着稿子站上了台子,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诚恳。
徐知骁心中有点古怪。
虽然检讨是出去了的人都逃不了,但因为时间问题考虑,最后上去被当众处刑的还是刘帆一个。
五班的人各个低着头,看起来非常真挚地反思——事实上是老师就在他们队伍里巡逻,要是有谁敢发出声音也一块拎上去和刘帆做伴。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听见有人顶着压力小声吐槽:“真是的,凭什么不叫我,我也想吃烧烤。”
“可恶,都把小晨子叫上了,叫叫我怎么了?”
上面这俩是忿忿不平的。
“我草这简直是义父啊,儿子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努力攒攒钱带着我出去吃好吃的?”
“?做人要靠自己,爸比自己努力哦,你儿子等着你带宝宝出去吃烧烤。”
上面这俩是别班羡慕的。
而刘帆站在台上,嘴唇紧紧往下绷着,看起来不像是在反思,更像是在……憋笑。
徐知骁眨了眨眼,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夏深寥,后者冲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同时确认了——台上这位就是在憋着坏呢。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们,”刘帆再看了两眼自己写的检讨书,最后还是没忍住默默把它放了下来,闭着眼睛极速吟唱,“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在上周做了一件错事,这件错事到底有多大呢?具体是……”
正在五班队伍里巡逻的老师停下脚步,直直地盯着他。
徐知骁很轻的“哈”了一声:“谁教他这么个小编风格的?”
车轱辘话来回说,快讲了三四百字才终于讲到翻案过程:“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我带着我的同学踏上了一场不归路。”
“高高的墙让我看不见外边的月亮,于是我们几个同学一边嬉笑欢闹,一边不以为然地爬上了墙——这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做了一件怎样的错事。”
“一个、两个,大家翻过墙,我们往烧烤摊走去,路上行人很多,但我们满心只有马上吃到嘴的烧烤……”
“能这么洒脱地直接脱纲朗诵,”夏深寥迟疑了一瞬间,“我觉得可能是他天赋异禀。”
周围几个原来眼里还有点神采的同学,都已经被刘帆这一通绕来绕去发现在一个地方打转的话术给绕晕了,一个两个双目无神地望着上边。
“饭桌上的各位同学就能不能吃辣一事展开了讨论,让我很惊讶的是……”
潘凯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不是吧,他凑字数这么丧心病狂的吗?这玩意儿也要拿出来写上个五百字?”
“他语文作文成绩就是这么上去的吧?老师看头看尾再看一眼逻辑是否通顺,发现全篇都是拉着一件事讲八百字,切合主题直接高分通过?”
“吃完饭后,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因为我们是翻墙出来的,所以回去时也要翻墙回去。墙外堆着一群人,只不过上一次是为了出去,这一次是为了回去。”
“大家一个又一个翻过墙,但在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也就是徐知骁和夏深寥同学的时候,魏主任来了!”
他的语气转为悲痛:“在此,我深切地为魏主任而感到难过,他们三人在月光下的校园里你追我赶,从墙根跑到楼里,魏主任满身装备奈何腿没追上。”
四周的目光被刘帆这一段话全转到了徐知骁和夏深寥两人身上,潘凯谨慎地开口:“真的?”
徐知骁没好气地回答:“他又不在现场,他怎么知道?”
“好像也是……”
夏深寥看了眼被徐知骁一句话就堵到说不出话的其他人,脑海里却想起那天两人牵着手一路跑,在幢幢楼建起的空隙里奔逃。
他其实已经想不起太多了,那些内容也没什么好记的,就记得那天徐知骁的手还是暖和的。
那双眼睛在月光下,让他想起波光粼粼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