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你成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从来有个牺牲的命,好的话青史留名,坏的话没人记得他曾为世人牺牲,凭什么琼宁这样好的人要有这样的命呢?
合欢想说你走了,那我怎么办,可她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变成束缚琼宁的缰绳,可又怎能看着他走上绝路?
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合欢强行弯起嘴角,她道:“虽然不是母妃家乡的篝火会,但事在人为嘛!”
说完她站起身,和一边的金雀儿神神秘秘离开了。
邱意贴心道:“主子,世子妃回帐篷了。”
待在一起那么久,奚琼宁如何不知道她是要捣弄一些小惊喜,他无奈地摇摇头,心底浮现期待,无论后事如何,他都会将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当做最后一刻来回味。
四周的人也若有若无盯着这边,若说一开始所有人碍于摄政王之事,都对两人视而不见,可上午那件事一出,人性中看热闹的小心思占了上风,尤其这一代皇家世家的子弟们明显都牵涉其中,一些上了年纪见多识广的人都快要好奇死了。
小喜在一旁烤着东西,那些东西是邱意几人趁空闲打的,不然晚上其他人吃炙肉,他们只有可怜巴巴的烤鱼。
前方歌舞停下来,篝火会一时只听见细细密密的人声,有的人一时没注意竟烧了自己的头发,惹得女郎郎君世家夫人家主等嬉笑不止。
孟合欢就是在这时出来的。
她穿着一件红色衣裙,那是南边的蚕丝制成,用最上色的矿石染了几个月才得来的布料,穿到身上如水抚过肌肤,裙上缀金色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像她这个人一样永远消停不下来。
长长的头发垂落,实际上一般的当家夫人们为了增添威严,都会选择将长发盘做高髻,可她明明成婚了,却装扮的如同一个未出嫁的女郎,长发及腰。
所有人的目光被被这沉默不语的女郎吸引,然而这女郎却只能看见身前那个郎君。
这是合欢想了许久才想到的礼物,琼宁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是真心,少时的记忆在他心底无比重要,她便想着跳一支母妃族里的胡旋舞,以后他们两人无论怎样,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忘了这个夜晚这支舞。
晚上的篝火会有这么多人,可这一支舞她是为琼宁一个人做的。
宴上的乐师的乐曲珊珊来迟,可却一点也没有打乱女郎的舞步。胡旋舞自先帝时已经传入中原,甚至先帝也曾在宴会上亲自和当时的宠妃一起跳过,但眼前女郎的舞一点也不一样。
像是一个女郎给心爱郎君的离别之曲。
读懂这一点后,所有人安静下来,乐曲可以传情的,当一个人的技艺情感达到最高峰,所有所见之人都能情意领会她此刻的心情。
他们自然知道长宁公主为何要跳这支舞,陛下和各位家主的决定早已经无人不知,摄政王率军深入草原四个月未曾有一点消息,北军人心惶惶,陛下和世家的将领们早就开始暗中活动,掌握了大权。
如今,就剩下世子奚琼宁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那边笑着的盲眼郎君身上,老实说,光看奚世子的皮相,他和长宁公主简直十分般配,只是可惜了,这一对璧人。
殷明澜看着眼前的一幕,曾几何时,她的舞都是给自己的。
罢了,只要将那个碍眼之人杀了,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了。
他仰头将一杯烈酒灌下,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孟合欢啊孟合欢,我后悔了,不该将你推给别人。”
夏公公听见皇帝这酒后真言,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知道皇帝说这话只是因为心里痛,说出来缓缓,不是说给他一个太监听得,而且...
他转头看着身边神色各异的一群人,作为一个太监,还是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察言观色的本领是最高的,周围人的眉眼官司都要从他手里过两手。
陛下从小一起到大的几个伴读好友们,瞧着都对长宁公主有不轨之心,大概是灯下黑吧,陛下一点也不知道。
然而夏成仁知道很多事,这些事却只能烂在他肚子里,纵然他是陛下一个人的奴才,但不是所有事都要报给陛下的,像这种事,陛下一定不愿意知道,他说了,罪人就是他。
公主为她的心上人跳舞,其他人或是懊悔或是恼怒,夏太监心里叹息,说起来他是看着这些郎君们长大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年幼时就交好的人,长大后为何闹成这样,还好情之一字,他这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