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纱幔垂地,身穿红色夹袄的丫头们轻柔地撩起帘子,生怕惊醒身后的人。
孟合欢却已经醒了,因为骤然晕厥,醒过来后却被奚琼宁要求躺在床上,整整半月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点地都没有下,天天喝那苦的要命的药。
女郎慢悠悠地起身,悄悄穿上衣裳,趁丫头没注意,将头发随意挽起。
她悄咪咪地踮着脚,将窗户推开,外头风和日丽,迎春花竟然已经开始冒头。
奚琼宁也不知为何,这次非常严肃,将她拘在这屋里不让她出去,吃的也是张大夫的药膳,虽然对身体有好处,但味道实在难以恭维。
所以,今天她要偷偷溜出去,在这府里没人敢背着奚琼宁给她好吃的,就连小喜都一脸难色地拒绝了她。
三月的燕京,比二月多了春意,爱美的女郎脱去外头罩着的大氅,只穿着一身窈窕的夹袄就在街上游玩。
“风筝~赵郎君新画的风筝,只要五钱。”
“新出锅的桂花糕,又香又甜!”
“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诶,你看那边,谁家的女公子出来了?”
“怨不得人家说大户人家的女郎矜贵,这模样可真俊。”
孟合欢从来没有一个人到街上,上元到底是晚上,看不大清,今日出来她要玩个痛快。
走进酒楼,她上到二楼雅间,先要了几样菜式,犒劳自己被清粥小菜吃的瘪瘪的肚子。
酒楼规模倒不小,雅间就有十来个,全部用屏风隔开,旁边雅座的人若隐若现。
“您要的饭菜,女郎请慢用。”合欢馋的眼巴巴望着那些菜,才放了一口在嘴里,竟是热泪盈眶。
好吃,太好吃了,王府里那些是菜吗?分明就是草,还是被牛嚼过的草。奚琼宁这家伙,一定是趁她病了,专门和她作对,报复以前自个欺负他的事呢。
“你听说了么,长宁公主嫁入王府被折磨的不轻,宫里都派御医了。”
“是啊,听说陛下有意要接公主入宫,但被太后按下了。”
“太后和陛下作对,这阵子朝中也十分不安宁。以前说摄政王是奸臣,搅得朝野不安,现在他走了,怎么换了一波人吵?”
孟合欢眼睛瞪的极大,这伙人,怎么胡乱传言呢。
“这么看来,陛下还是喜爱公主的,只是,唉,阴差阳错,公主都成婚了,再接进宫里那就不好看。”
“张九郎,你什么意思?当年你家老母得了痘症,大夫说是天花,如果不是长宁公主的母亲,你老娘就被人烧死,这世上都没有你了,现在,你竟然还恩将仇报。”
“我说卢三娘,你这嘴是泡了鹤顶红了?再说了,我也没,没说什么!倒是你,那日输的还不够惨,今天还有脸来管闲事。”
卢三娘将杯子摔到桌上:“干你何事?”
“诶你这女郎,好生厉害!”
“好了都别吵了,咱们今日是来为小云天捧场的,可别伤了和气。”
那郎君被人拉住,自觉有了台阶,连忙顺坡就下了:“长宁公主多么好的人,连小云天都救过,我哪里会说她不好,就是感叹一下罢了。”他讪讪道。
“要说恩将仇报,谁能有衡阳郡主擅长呢?”
那厢一众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合欢在一边竖起耳朵了,偷偷听自己的八卦下酒菜。
“要说衡阳郡主,燕京一等一的贵女,为人嚣张跋扈,刁蛮极了,还好从小就定下萧家的萧若华,不然万一看上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你?”卢三娘掌不住笑出声,不过她也懒得再多说,再被这搞不清状况的家伙缠上,平白惹一身骚。
“就是,长宁公主对他们多好啊,那年冬天围猎,要不是长宁公主救人,他们怕是都回不来。”
“嘘,还敢提这件事,小心让衡阳郡主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张九郎此刻却神秘一笑:“诸位可知,为何近日都没见衡阳郡主和萧郎君?”
“哦?你可知里头的秘事,在下已经好奇多时了!那还水楼也紧紧关着门,好几日未开了,昨日我想登高赏景,却发现里头都没人,门把手上都是灰尘,扫楼人说是主家吩咐,谢客关门。”
众人见状,越发奉承起来,张九郎十分受用:“我家表哥是萧家的一个郎君,他告诉我,那萧家和王府的婚事,不成了!”
“什么?”
“嗬!”
“怎会如此,不是说,已经下了小定,今年就要大婚么,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生事了呢?”
孟合欢两眼睁大,恨不得自己变成兔子,好伸到他们那里听故事。
衡阳郡主她有几分印象,长的还行,就是脾气差,对未婚夫婿看的极严,出入都要跟着,恐怕不愿意平白退婚。
果然那头就说了:“那萧郎君不知为何,忽然坚决地要退婚,这半月以来闹得人仰马翻,什么家法都受了,就是不愿意改变主意;衡阳郡主更是哭闹不休,闹着要拉萧郎君一起去死,被王爷关了起来,这才消停几天。”
“这是郡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