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发烫,不知所措,江让却蓦地松开手,退后一步,捡起地上的伞塞回她手里。
“自己拿好。”他声音沙哑,转身又走。
华月腰上还残留着江让手上的余温,但江让却好似完全无动于衷,她莫名的委屈,在他身后不甘地喊道:“江让!”
就这么不想靠近她,连伞都不想跟她一起撑吗?
江让听见她的声音,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滑落,湿透了他的衣服。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雨很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华月迟疑着上前,把伞撑在他头顶:“我知……”
江让忽地转身,看着她:“所以,你自己撑。”
华月怔住,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伞在江让的头顶,她跟江让身高差得太多,打下的雨滴一大半都迎面扑在了华月身上。
江让看着她的眼睛,握着伞柄,将伞往下倾斜,遮住了朝她飘来的雨滴,然后将伞递给她,自己往后退一步,退出了伞的范围。
“走。”他低声说,声音被雨声淹没了大半。
雨声那么大,此刻他的声音却清晰无比,一下一下敲在华月的心上。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江让。
她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人。
这种——这种宁愿自己淋雨,也不愿让她淋到哪怕一滴雨的人。
可是他自己身上明明还受着伤,明明在她帮他上药时还让她轻点,这么大的雨打在身上,他怎么可能会不痛?
华月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有种说不出的闷痛。
她恍惚地摸了摸胸口......这就是心疼的感觉吗?
“江让......”她轻声叫他,眼眶却渐渐红了。
江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片刻,别开视线:“别发呆了,快走。”
他说完,再次独自转身走入雨幕,像是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庇护。
华月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再次拿着伞,第三次快步追上去,将伞遮在他头顶。
“一起走!”她声音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你别想再丢下我第二次!”
江让停下来,侧头看她。
雨幕中,两人静静对视,华月没有退缩,倔强地与他对视着。
良久,江让轻叹一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稍稍倾斜,将两人都拢在伞下,低声说:“走吧。”
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操场上一片蒙蒙的雨雾,远处的教学楼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这一路,走得比平时慢了许多,平时只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却像是走了很久很久。
江让步伐走得比平时慢,余光飘向身旁的华月。
她垂着眼眸,睫毛被雨水打湿,沾在一起,湿漉漉的。
他沉默着,将伞又往她那边倾了倾。
***
滂沱大雨到了晚间放学时,已经转为绵绵细雨。
华月撑着脸,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满脑子都是下午江让为她遮雨的画面,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雨水和药膏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好像……喜欢……
“华月。”
华月骤然回过神,转头。
江让站在里侧,拿着书包,低头看着她:“放学了。”
华月撞进他漆黑的眼眸中,心跳漏了一拍,她不自觉地攥了攥手指,维持平静,歪头看向江让:“我知道啊。”
江让眉头微动:“那你还不让开?”
华月没动,顺手拿起桌上一支笔转了起来:“你今晚也要打工?”她装作不经意地问,眼睛盯着笔尖。
江让沉默片刻,应了一声:“嗯。”
“去哪里打工?”华月重新对上他的眼神:“上次那间咖啡厅吗?”
江让垂眸看她,眸色幽深:“与你无关。”
“你就会这一句是吧?”华月咬牙,“啪”地把笔拍在桌上,“说了就放你走。”
江让薄唇微抿,半晌,吐出一个字:“不。”
没等她反应,江让突然侧身从她和课桌的缝隙挤了过去,书包带擦过她肩膀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江让!”华月气得抓起笔扔他,结果没能扔中,笔可怜兮兮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了林铃脚边。
林铃看看已经走出教室的江让,又看看华月,忍着笑,帮她把笔捡了起来。
“你们俩又和好啦?”她把笔递给华月,凑过来问,“上次不还说不管他了吗?刚刚怎么还一起打伞回来?”
华月没接话,轻哼一声:“……我想喝榛果拿铁。”
林铃被她跳跃的话题弄得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上次江让打工的那间?”
“嗯。”华月收拾好书包,随意往背上一甩:“你去不去?”
林铃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压低声音问:“华月,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江让吧?”
华月拎着书包带往外走了几步,发现林铃没跟上来,这才转身。
“是啊。”她答得干脆,声音清亮得整个教室都能听见,“我喜欢江让。”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正在收拾书包的同学猛地抬头,后排打闹的男生也停下了动作。
华月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她想起雨天里江让望向她的眼神,那把明显往她这边倾斜的伞,还有他身上雨水混着药膏的气息——那是她亲手给他涂的药。
“我喜欢江让。”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宣誓般,“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