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休息一下。”白念棠说着,就要关门,“你自己去玩吧。”
见江勖面色有异,白念棠又补充了一句:“注意安全。”
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脖子上的创可贴撞入江勖的视野。
江勖跨出一步,用身子抵住门:“你的脖子怎么了?”
他手指动了动,想要触碰白念棠的脖颈,但一转眼看白念棠平静如水的神情,那手硬生生地顿住,不动了。
“没什么,”白念棠掀开那创可贴,露出一个圆形的红痕,“这个痕迹有些明显,我想遮一下。”
江勖把手背在身后:“哦……”
门关上了,江勖站在门前,久久地不能回神。
所以……
是因为他在白念棠身上留下了痕迹,白念棠才生他的气的吗?
不安的潮水下落,心底开出小花。
隐秘的欢喜在心间流淌。
也是,他担心什么呢……
白念棠如果真的不在乎他,会让他在脖子上留下吻痕吗?
白念棠可是有洁癖的。
江勖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失误,当天下午就去扫街,扫了一车的奢侈品回来。
洛寻在大厅碰见江勖,看着那袋子上的浮夸硕大的logo,嗤之以鼻:“你觉得白念棠会喜欢这些吗?”
江勖:“你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
洛寻无语至极:“你爱送就送,你看他会不会收就完事了。”
其实江勖也觉得白念棠不大喜欢奢侈品,但是江勖记得,有一次父母吵架后,母亲三天没有理父亲,于是江董事长送给宋总监一套帝王绿翡翠首饰,是从拍卖行里买下的古董物件,价值上亿。
宋柯戴了那套首饰去国外参加晚会,回家后,才给了江董事长好脸色看。
江勖不过是依葫芦画瓢,按照自己的认知行事罢了。
当晚,江勖再度敲开白念棠的房门。
白念棠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江勖身后的小推车。
那小推车上的礼盒堆得和江勖一样高,扎着金带子,像一座闪闪发光的小金山。
江勖低着头,倚着门框,微微躬下腰,看上去甚至有些谦卑:“我买了一些东西,觉得很适合你,你要不要试试看?”
现在是晚上九点,几十件的礼物一件件拆过去,起码要两个小时。
等到了十一点,白念棠困了,也消气了,自己顺势往床上一躺,留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江勖的大脑满是黄色废料,语气也荡漾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白念棠叹了口气,目光复杂:“江勖,你没必要破费。”
江勖的手摆得像是被拳击手暴击过的弹簧鸭子:“没有破费——这些并不贵。”
白念棠揉了揉眉心,他不过轻轻一掐,那雪白的皮肉上便留下一道红印。
江勖送的东西太多太杂,起码花了几百万元,他根本无法回以同等价值的礼物。
那些礼物的一个零头,都足以买下白念棠那辆开了四年的奔驰GLE。
对江勖而言,这点钱确实只是“小钱”。
对白念棠而言,这一车礼物则完全是负担。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为什么要送我礼物?”白念棠目露不解。
江勖就等他这句话,当即从善如流道:“对不起——我在你的脖子上留下吻痕了。”
“我发誓,我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江勖把小推车推到身前,“这是我的诚意。”
白念棠看着江勖,半天没说话,目光古怪,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青春少男,而已一个头上插天线的外星人。
说实话,除了外星人,白念棠不知道还有谁能对上江勖那清奇的脑回路。
“我没有生气,你也不需要道歉。”白念棠解释道,“这些东西我并不需要,也不能收,谢谢你的好意。”
江勖如遭雷劈,他完全没料到白念棠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这说明,他的归因论证完全错误。
如果白念棠不是因为吻痕躲着他,那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是在避嫌?
江勖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我挑了很久的,不喜欢吗?”
不等白念棠回答,江勖自顾自道:“如果不喜欢的话,我明天带你去店里挑好不好?这些你也可以先留着,我已经买了,也退不了。”
“谢谢你,但是我真的用不到。”白念棠不想多言,“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睡觉好吗?”
白念棠的眼下浮着淡淡的鸭壳青,“我真的很累。”
门“啪嗒”一身关上了,走廊里多了一个失魂落魄的alpha。
窗户上跳动着雨花,不知不觉间,屋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江勖很想跪在大雨中,对着漆黑的雨幕,扬起头,高声呐喊一句——为什么!
而且一定喊要破音,不然不对味。
为什么白念棠不愿意收他的礼物。
为什么白念棠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
为什么白念棠……
从来没有主动亲吻过他。
可惜这不是狗血八点档电视剧,江勖只能站在门口emo,像是求偶失败的豹子,高大的身体微微蜷缩着,眉头耷拉下来,看上去十分可怜。
直到被别的房客抱怨说小推车挡了路,江勖才推着小车,回了房间。
昨天还抱着白念棠酣眠胡闹,今天就独守空房,形单影只。
江勖觉得自己和刚结婚就被拉到宫里净身的倒霉老汉儿没什么两样。
落差太大,他接受不了。
江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直到夜里两点,依旧目光如炬,毫无睡意。
心跳加快、喘不过气——
如果白念棠以后一直不愿意和他亲密接触,他该怎么办?
像是有无数蚂蚁在骨髓里爬,身下躺着的不是床铺,而是被柴火烧灼的铜床。
小火慢煎,持久不熄。
等到他意识到烈火灼身、瘾入膏肓,为时已晚。
江勖起身,掏出药瓶,三粒淡黄的药片跳到手心,他没有喝水,把那药片往嘴里倒,干咽了下去。
安眠药下肚,睡意缓缓袭来,江勖闭上了双眼。
药物在胃里融合,江勖在泉水一样缓慢上涌的困意中,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病态。
欲壑难填,欲求不满。
没关系……江勖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因为信息素成瘾综合症。
因为他生病了。
他离不开白念棠。
等他的病好了,就会恢复正常。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而当下——
他只想再见到白念棠。
哪怕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