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去山顶吗?”
二月柳的声音在风中破碎开来,被雪怪同化的后遗症令她手脚冰凉。只能在极昼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往上攀爬,“那个蓝眼睛雪怪……不是说……山顶有怪物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相信一个怪物,天知道那个蓝色眼睛的雪怪的话是不是另一个陷阱。
而比她更疯的是极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二月柳咬紧牙关,腾出一只手来,从背包里抓出了手电照向周围缓缓逼近的雪怪。明明是象征着纯洁的白色,此刻凝聚成一个个形态扭曲的人体,令人不寒而栗。
比起独自面对这些怪物,她宁可跟着极昼一起去山顶。
“其他玩家应该已经快到山顶了,如果她说得是真的,那我们得把真正的通关方式告诉他们。”
极昼的声音异常冷静,在亲眼见证之前,她并没有轻信蓝眼睛的话,毕竟她和向导两人的故事后半段可大相径庭。
二月柳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猛得往上一蹬,借力上了一大步。
其实二月柳并不擅长攀岩,她所依仗的无非是自己的异能。
二月新柳纤,风扶玉人瘦。
游戏赋予她的本源异能令她拥有了现代人最憧憬的特质——极致的轻盈。
她的骨骼近乎中空,像是鸟类的骨头。这让她在有些情况下甚至能乘风而起,御风而行。所以在攀岩时,她基本无需依赖自身力量攀登,更多时候她都是巧妙得利用风势。但正因如此,她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如何不被狂风卷走上。
而二月柳在被雪怪“附身”时,就失去了这份轻盈,似乎她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承载“雪”的皮囊,内部装满了压死压实的积雪。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人在半梦半醒时鬼压床一样,她整个人的意识懵懵懂懂,虽然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对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权。一想到自己差点被手心里这团似乎活着的雪转化成雪怪,二月柳心里就一阵后怕。
“就快到了。”
极昼再次仰头目测距离,她们离山顶看起来只有十几米的样子了。
马上就能检验那家伙所说故事的真——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山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那些雪——
极昼反应飞快,她来不及思考更多,飞快把二月柳拽进了自己怀里。
雪,无穷无尽的雪,怦然升天,又轰然坠下。引动天地间阵阵轰鸣。
铺天盖地的雪花倾泻下来涌向悬在峭壁上的极昼二人,陡峭的山巅一瞬间化身成飞雪“瀑布”,飞扬的雪源源不断从山顶落下。
原本虎视眈眈的雪怪们几乎是一瞬间沿着身下的冰裂遁入雪浪之中,成为了那白色“雪线”的最前沿。他们扭曲的白色肢体构成了雪海的一朵朵浪花。
雪瀑漫过山崖,朝着万丈深渊直扑而下。
“!”
目睹这一切的二月柳第一反应竟然是解脱。她从来不是顶尖玩家,没有力挽狂澜的异能和头脑,更没有故事主角的好运光环。这样的绝地,头顶是漫天雪海,身下是万丈深渊,除非会飞,否则绝无生还可能。而她那可笑的异能——微不足道的轻盈,在自然的伟力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毕竟她并非飞鸟,能够振翅高飞逃离这里。
二月柳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没有哭,也没有崩溃,她扬起脸,看向把自己揽进怀里的极昼,甚至浮起了一丝愧疚。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拖累,或许极昼能有办法通关吧……
世界急速缩小,黑暗如潮水蔓延。
她的视线沿着极昼清晰硬朗的下颌线往上飘,凌乱乌发飞舞的背后是漫天的白,极昼原本健康的肤色此刻也褪成苍白,白得像是那些雪怪。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声音却被雪崩的轰鸣吞噬。
天空被白色遮盖,极寒笼罩,她们被雪怪包围了。
直到眼前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二月柳这才后知后觉的落下热泪,因为她的背后是冰冷的石壁,她的身前却并非寒冷的白雪,而是一具温暖的躯体。极昼隔在了她与万千雪怪之间。
二月柳早已习惯了游戏中的失败与死亡,对于游戏死亡扣除生命值这个设定,玩家们的态度大致分为两种,前者对游戏通关更加疯狂,不肯流失每一滴血;后者则更加漠然,因为他们无力拯救自己,只能看着生命一点点流逝。
二月柳就是后者。但这一瞬间,她不想就这样结束,如果注定要死亡,不如让她死得更有意义一些。
“对不起……”
她心中默念,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那团诡异的“怪雪”失去了禁锢,重新开始蠕动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