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桓掀开衣袍,身姿笔挺的端正跪着,不卑不亢,宛如青松,自是风流无瑕。
崔怀臻半晌没有听见动静,很是无奈,他转身,恨恨道:“不知你这么倔,是随了谁!说说罢,你今日为何求娶那叶氏女?你可知晓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她岂能做得崔氏主母!”
崔清桓脸上没有一丝异色,珠落玉盘的音色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父亲可知,四弟带回一女子,叶表妹因她之故服毒跳水,践于马蹄之下。”
崔怀臻听的又惊又怒,怒火中烧,气四子,更气叶蓁蓁不能容人:“如此你就更不该娶她——”
崔清桓道:“府医虽然为她解毒,可毒性太猛,她,怕是只能到这个冬季。”
他没有再说,崔怀臻却自有见解,他不得不称赞六郎,真真是个卧薪尝胆的性子,叶蓁蓁气性大,为了那个女子,连命都不要了,今日若是再被拒婚,说不定就要离开崔家了。
她手握巨富,万贯家财,崔氏虽是世家大族,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与其让她带着东西离开,倒不如安心留下。以尽余生。
崔怀臻本质上也不算是个坏人,但东西落在自己手上,怎么也比落在旁人手上好。
他上前几步,亲自将儿子扶起,老怀宽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罢了,委屈你了……你们的婚事便如此吧,殿试在即,你要多多上心,不过,前些日子,你舅父来信,说是圣上有赐婚之意,你……”
崔清桓神色淡淡的道:“今日之事,也源于此,公主下嫁,无异于自断前程。”
崔怀臻点点头,崔清桓聪慧毓秀,看的通透,不用他挂怀:“你心中有数便可,只是那叶蓁蓁,你要离她远一些才是。”
男女之情总是说不清,崔怀臻有些担心,儿子机关算尽,别误算了自己的心,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崔清桓点点头:“儿子省得。”
崔怀臻点点头,越发满意了,不过,一码归一码,崔清桓先斩后奏,着实不对,他不能惯着:“此事终归要有一个交代,你去祠堂跪满三个时辰,好好反省,静思己过。”
崔清桓拱手离开。
寻风道:“公子,老爷都答应了,为何还要你跪,他——”
崔清桓冷冷的看过去:“不可非议。”
寻风无奈的闭上嘴。
崔怀臻疼爱崔清桓毋庸置疑,但罚起来也是丝毫不手软,此事公子本没错,可还是要硬生生跪上三个时辰,他着实不明白!旁人都是严父慈母,他家公子倒好,也的确有一位严父,和一位别人的母亲!
寻风恨的牙痒痒,他遣人将崔清桓的披风取来,又带来了一卷经书,仔细的放置在桌前。
崔清桓这才跪在蒲团上,安静的抄写经书。
三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祠堂风寒,崔清桓跪抄三个时辰的经书,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透着微红。
寻风还在外面张望,公子受罚的消息铁定一早就传出去了,可是让寻风心怀忐忑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连一片衣角都没看见,不对啊,就算是来责骂,也该来了。
“寻风?”
崔清桓又唤了一声。
寻风猛然回神:“公,公子,时间到了?”
崔清桓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淡淡的道:“将佛经收好,回吧。”
寻风连忙利落的收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木盒中,瞧着那熟悉的动作,不知做了多少次。又收拢了多少经文。
崔清桓见持灯的寻风多次魂不守舍的回头,微微蹙眉:“怎么魂不守舍?”
寻风小心翼翼的开口:“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夫人怎么没来问责?不会在憋着什么坏吧!”
寻风这话委实有些不客气,说得不像亲生母亲,倒像是恶毒的继母,不过,崔清桓并没有呵斥,反倒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会来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
崔清桓神色讥诮,她的宝贝儿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