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三国军队抵达燕国。公子垠被绑在战车之上,推到三军阵前,燕国声称已将公子垠逐出燕室。燕国派遣使臣,称燕国太子寄愿以三城聘申国王姬为妇;以五城抵与晋国赔罪。公子垠被放回燕国,燕国百姓震怒,在他归国之日围堵在城门口,生生将他殴打致死。
消息传回申国时,姜姒身上鞭伤已然大好,只是那些斑驳的伤痕在她身上永远都甩不掉了。
“燕国公子寄,有那样的同室王弟,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姜姒把竹简摔在地上,姬珩沉默了,上一辈子姜姒嫁给公子寄难产而死,这一世还要重复这样的命运么?
不,绝不允许!
“如今这个情形,燕国已做出了让步,再打下去其余几国必不会坐等着燕国覆灭,毕竟唇亡齿寒。晋国卫阊尚未表态,但阿姒,目前的情形是不利的。”姬珩说,“你愿意嫁给他么。”
“姑姑,父王虽然宠爱我,但在大局面前孰轻孰重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姜姒看向子隅,子隅垂着头,面无表情,“这是我的命,不是燕国公子也可能是别国公子。”
“姑姑,我有选择么?”姜姒问。
姬珩懂这里头的无奈。懂,却不能认。为什么,倘若重来一回还要让姜姒重复那样的命运,她所为何来?
“都说燕国公子寄温润知礼,朕倒很好奇,一根瓜苗上能结出两种瓜么?”姬珩喃喃地说。
不久,晋国接受燕国的赔罪从燕国撤军,申国也同意与燕国联姻,不过周室提了个条件,说天子宠爱王姬,王姬会在周国留至及笄,请公子寄客居周国。
其实,就是让公子寄到周国当质子。
燕君自然不愿,毕竟已折损了一个儿子,公子寄说服燕君,“陛下宠爱王姬,请儿前往周国,无非是想考察儿一番。儿在周国定会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不会再给燕国带来灾祸。”
公子寄到周国时姬珩正在园子种菖蒲,菖蒲是卫堰给她的。
卫堰说,“陛下,你的园子只种不打理,不适合种那些需要细心呵护打理才能长好的花。如果一定要种,那就种菖蒲吧。它耐寒,抗旱,无论扎根在那里都能野蛮生长。”
姬珩笑着说,“就像晋国的男儿,扎根在晋国那贫瘠的土地上,还能组建出一支虎狼之师么?”
姬珩把菖蒲种在园子四周,她摘下一片菖蒲叶子,嫩绿的叶片缠绕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卫堰收回目光,姬珩吟起诗来,“彼泽之破,有菖有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那个池塘堤岸旁,既生长着菖蒲又生长着清荷;有一个俊美的人啊,使我的思念没奈何!
她转过头,不知怎么就问起了卫堰,“卫堰,你有思念的人吗。”
“没有。”卫堰毫不迟疑地说,“思念是什么东西呢。”
“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冰溜子,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思念呢?”姜姒带着子隅走了过来,子隅就像是她的影子,自姜姒伤愈后,姜姒走到那里,他就跟姜姒到那里。
“那么,你知道思念是什么呢,阿姒。”姬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姒。
子隅不由自主地看向姜姒,姜姒没有看他,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卫堰,撇着嘴说,“姑姑,公子寄到了。”
姬珩扯断了手里的菖蒲叶子,叶子落在地上。
“公子寄。”姬珩说,“请他过来。”
姬珩在她的园子旁接见公子寄,随意地好似接见一个普通的臣子,公子寄的门客说,“公子,女帝这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
公子寄先是抿了抿唇,接着清俊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毫不在意的说,“也许,只是觉得一家人不必在意虚礼。”
“卫堰你说,同样都是菖蒲,为何你晋国阊蒲叶宽而长,我周国菖蒲却又细又短呢。”姬珩想不通,她只去过晋国一次,却记得晋国城墙外头生长的菖蒲茂盛极了。
卫堰刚要回答,青芜已经领着公子寄进来了,“陛下,燕国公子寄到了。”
“橘生淮南淮北,有种类的分别,菖蒲也是一样。”说话的人是公子寄,他虽出声抢白,语调却轻柔缓慢,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张扬讨厌。
他躬身拜见姬珩说,“燕国田寄,见过陛下。”
“你和你的庶弟,性情大不相同。”姬珩挑眉,细细打量着公子寄。他的样貌不如公子垠,身材清瘦,也正是不太出挑的样貌让他给人一种莫名的平和感。
“陛下,菖蒲与橘同一物种在不同的地方尚有分别,何况是人呢。”公子寄说,“况且,田垠已被贬为庶人,与燕国已经没有关系了。”
“嗯。”姬珩因姜姒之故不喜公子寄,但她不得不承认,公子寄不算辜负他还算响亮的名声,“你说的对,倒是朕浅薄了。”
“路途颠簸劳累,公子先去沐浴更衣吧。”姬珩吩咐青芜安排公子寄的住处,公子寄走后,姜姒和子隅从殿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