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一懵,她不明白明明应该是卫阊,怎么就变成了卫堰,“薄言,你弄错了吧,怎么会是卫堰呢?卫堰才多大,卫堰此时尚未及冠啊。”
“没有弄错,我倒希望是卫阊,毕竟卫阊正值壮年,未来的晋国要传也是传给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轮到自己的侄子。不过既然你说,我们量力而行就好,那未来晋国由谁掌权,于我们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分别。”
姬珩看着谢谦的双眼,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并不是这一世和上一世的事实发生了偏差,而是上一世的谢薄言替自己做出了选择。他知道她偏执,为了周国可以出卖色相出卖身体。
他告诉她说,“卿卿,这周室之中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你更合适与卫阊联姻。以你的姿容,掌控卫阊,让他成为拱卫周室的一把刀。”
她那时尚且有几分身为皇帝的傲骨,对出卖色相这件事儿嗤之以鼻。因为薄言说卫阊本就有心与周室联姻,她要做的不过是抓住卫阊的心。既然本就要做夫妻,那又能算什么勾引呢?
在一系列的自我安慰下,她在宫中设下私筵,款待以五万晋兵救周室于危难的卫阊,同席的还有谢谦和尚未及冠,只及卫阊肩膀的卫堰。
那一日,她脱下皇帝的衮服,换上鲜艳的彩衣;她摘掉天子的九旒冠冕,插上簪花步摇;她描眉画眼精心装扮,看着镜子里那张精致艳丽的脸庞,她告诉自己,一切为了大周。此后,无论有多少人唾骂她红颜祸水,她都能坚定地告诉自己,她不是。
她和卫阊,从始至终你情我愿,赤裸裸的一场政治联姻罢了。
直到此刻,姬珩才明白,那里是什么政治联姻。那一场筵席在卫阊看来,其实是她这个皇帝用美色与身体同自己做的一场交易。她至今都忘不了谢谦带卫堰离席时,卫堰回头瞥向她的眼神。那个十五岁少年眼里的讥讽让她一愣,忘了自己正倚在卫阊的怀里,双臂僵硬地环住卫阊的脖子。
卫阊勾起她的下巴,琥珀色的眼睛巡视着她的眉眼,上好的黛色描摹出的弯眉蕴着万千柔情。卫阊摩挲着她的下巴,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笑着说,“陛下,卫氏不做倒插门,即便这门是姬氏。”
她知悉他的言外之意,许诺道,“我是皇帝,册你为护国大将军,我后宫无人,我同你是男娶女嫁,不算倒插。”
现在想来,卫阊这句话那里是同她谈判,分明是委婉的拒绝。只不过,后来红鸾账中大汗淋漓手足相抵的时候,卫阊咬着她的耳朵,轻声呢喃,“姬珩,你终究是我的,我不后悔,也不许你后悔。”
一句终究,让她坚信他一开始就是要同她联姻的。
“卿卿,既然联姻的是卫堰,便在周室旁支的女子中挑选适龄的吧。”谢谦一句话拉回姬珩翻飞的思绪,姬珩喉咙发痒,咳嗽不止,谢谦一边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一边又转头吩咐殿外侍立的人添一壶热茶。
姬珩咳嗽地双颊泛红,双目泪光盈盈,“薄言,我信不过旁人。“
谢谦抚着她背部的手一顿,只听姬珩笑问道,“我如今虚岁十九,配他卫堰十五少年,便老了么?”
谢谦向来温柔的脸庞竟有些许僵硬,“卿卿,卫堰他日不过区区晋国卿士,你还指望卫阊会传位于自己的侄子么?”
谢谦不知道卫阊的心思,姬珩却知道,卫阊从始至终就是把卫堰当成自己的继承人在培养。下放卫堰到军营,让卫堰与其他普通士兵一样论功行赏,锉磨他历练他,这才有了后来的‘杀神’卫堰。
然而姬珩至今都没想明白的是,卫阊年富力强正值壮年,怎么会早早地就把玺印留给自己和姬垣,就好像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死于二十八岁时的那场刺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