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是关上罢,今日虽然暖和了些但终究是冬日里,等午后日头最足的时候奴婢再给房内通风可好?”
宋徽玉点了头,往后懒懒依靠在贵妃榻上,身侧的揽春递来镜子。
她借着揽翠的手仔细对着镜子端详脖颈。
红宝石镶嵌的垒金丝项圈映衬下,白皙盛雪的皮肤上几处红痕格外明显。
即使敷上了细腻的芙蓉粉,但还是像雪中红梅般惹眼难盖。
宋徽玉指尖拂过红痕不禁心道,难怪昨日珏哥哥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后要问裴执对她是否不好。
这般惊心动魄的痕迹……多半珏哥哥以为她受了什么虐待。
转念一想,似乎也算是虐待吧,毕竟除了裴执也没有谁会对新婚妻子这般动手的。
世上又珏哥哥这般温和之人,却也会有裴执这般嗜血冷硬的人,二人对比之强烈真是让宋徽玉有些无所适从。
想到李珏昨日欲言又止的怜惜神色,还有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宋徽玉便觉得即使眼下要面对喜怒无常的裴执,日子也有了盼头。
等了好半晌派去取药的侍女才回来。
侍女脸色不好,见到宋徽玉就先是告罪,“奴婢无能,不能给殿下请来大夫,连药也……”
说着她颤着手递来一个小瓷瓶,揽春拿来一看不过竟然是剩下不足半瓶的膏药,其上还有不少的剐蹭痕迹。
一看就是被人用了剩下的。
揽春一下子生了气,直接抬手就要将药扔了,被宋徽玉拦下。
她忍不住替宋徽玉不平:“殿下!哪里有公主,当家大娘子用不知道谁剩下的药,还不让请大夫,简直岂有此理!仗着管家多年,这个吴光简直要反了天了!”
宋徽玉让人起身,脸上看不出半点怒色。
其实她多少也猜到,管家会对她命人出府找大夫之事出手阻拦,但却不想对方竟如此猖狂,连药都不给。
这是当着满府的人打她的脸!
还以为经过前番敲打吴光多少知道些轻重,行事能够收敛些,却不想竟然这般放肆了。
手里捏着这半瓶膏药,宋徽玉脸上波澜不惊,正想着对策,正巧风吹开半掩着的房门。
薄雾中,连廊上的侍女吸引了她的目光。
侍女们裙裾摇曳着宛如春花,一波波忙慌慌的往来送着东西。
裴府人丁单薄,哪里会有这么多人往来料理。
宋徽玉于是问侍女:“外面是在做什么?这些人怎么看起来忙慌慌的,好像还搬着什么东西?”
揽春见状回禀:“奴婢听说是府内在处理百官送来府中的新婚贺礼。”
宋徽玉垂眸凝视着外面往来众人,淡淡让她继续说。
“裴大人如今在朝中风头无二,殿下您又是圣上唯一的妹妹,您二人成婚自然朝中所有官员都送了贺礼。”
揽春叹了气,“只不过大人连喜宴也不曾办,贺礼更是一概不收,就连送礼的人都不许进府,直接拒了。”
宋徽玉疑惑道:“既然拒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贺礼要退?”
揽春解释道:“这些都是大人不在时官家女眷来送的,当日不少命妇都亲自带礼上门,管家无法代为退拒,推拉之间只好暂时收下,寻机再遣人送回去。”
看着那些往来不绝的流水贺礼,宋徽玉压低声音和揽春耳语几句。
揽春当即出门唤来门外路过的两个丫鬟。
丫鬟们诚惶诚恐的进来回话,一个手里端着的盘子上摆着红珊瑚珠子,另一个端着的盘子里摆着翠玉手串。
宋徽玉拿起那串红珊瑚珠,这做珠子的珊瑚品质极佳,艳红的珠子如火,颗颗硕大。
少女的指尖缓缓捻过珠子,莹润的触感让她勾起唇角。
“这珠子是哪家府上送来的?”
下人们还没摸清这个新来大娘子的脾气,只知道她身份尊贵。
是以丫鬟们被突然叫进来很是忐忑,见状连忙回话,“是汝南王府的林大娘子送来的。”
宋徽玉点点头,又抬眼看向那串翠玉手串,问另一个丫鬟,“这个呢?”
“太仆贺家的王大娘子送来的。”
宋徽玉点点头,将红珊瑚珠子戴在手上,“本宫最喜艳色,汝南王府送的珠子本宫很是喜欢,”
说话间又让揽春从她的妆台盒子里拿来一根金簪。
金簪通体雕花镂刻,最顶端更是嵌着东珠,华贵无比。
宋徽玉却将这无比珍贵的簪子随意放在桌上,对着面前的丫鬟道:“这簪子你就拿去给林大娘子,说是本宫的谢礼。”
揽春又在她的示意下端起桌子上的一盘点心。
宋徽玉看向端着翠玉珠子的丫鬟,“这个就连同那串珠子一起拿给贺家大娘子,本宫不喜素色,不过还是感谢她的好意。”
等丫鬟们都奉命离开,宋徽玉才拿起那个半瓶的药打量着。
身侧的揽春有些不解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殿下,您刚刚那般是何意啊?”
宋徽玉只淡淡一笑,将药瓶放在桌子上,“我们就等着,很快吴管家就会亲自上门送药了。”
——
日垂西山,宋徽玉看着满桌餐食腹中因饥饿微微不适,但她却只是摸了块点心垫了垫却不动筷。
揽春担心的夹起一筷子宋徽玉喜欢的珍珠丸子。
“殿下还是先吃一口吧,都这么晚了,裴大人要是回来早就回了,您何必伤害贵体啊……”
宋徽玉却是摇摇头,让她将菜夹了回去。
她喝了口茶水缓缓道,“大人可以不来,但作为妻子我不能不等,罢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去用膳吧,不要陪着我饿到。”
外面的梆子响了三次,夜色沉沉,宋徽玉坐在桌前。
一桌餐食热了两次,但还是早就冷了彻底。
宋徽玉也没胃口再吃,望着外面夜色琢磨着他今夜也是不会来了。
却不想刚起身就看见推门而来的裴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