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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山泉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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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裕之狂妄地笑着,张泉辉浑身颤抖,落榜时从万丈高崖跌落尘埃的滋味、母亲猝然逝世时的绝望、不被友人理解的痛楚……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抓棍去打,却连进门的一脚还没踩实就被人拽了出去,周裕之人的手下将他拖到深巷,乱棍打起来,却没打死,张泉辉晕过去,醒来的时候雨停了,所躺着的地方竟被血水爬满,他看到一双沾了血污的白靴站到他面前,是友人王先生。

王先生举着伞悚然立着,他满目都是同情与隐忍。

他身后还站着一帮衙役,原来是听说某处酒楼有骚动,原本与王先生一同出街寻人的衙役们不得不抽空过来料理,谁知,他们一直要找的张泉辉就是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

衙役上前要去抓人,王先生忍泪,只好将身上所有的盘缠挨个送出去,他是个从不给外人好脸色的性子,此时却低头哈腰地拿起臭铜讨好别人。衙役得了钱,也发现眼前那要死不活的人就是王先生要找的人,事情办了还得了钱,岂不美哉?

衙役散了,王先生将张泉辉背回家去,口中絮絮叨叨的还是那些劝他放下的言辞,他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张泉辉性子也刚,他本就心如死灰,又听了这些戳痛自尊心的话,瞬间暴怒,将王先生一把推开。

他如疯兽一样咆哮:“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让我放下这一切?!你深居山中,虽父母双亡,他们却给你留了可供你一生衣食无忧的钱财,你当然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反正你也不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用!你不曾见过你的父母,当然不懂那种负重前行的压力!你和我不一样,你凭什么劝我?!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而不是拥有过却被别人狠心抢走……”

王先生不敢置信他信任的友人竟会对他恶语相向,他信任他,以至于把最敏感的身世都告诉了他,到最后他却还要拿此当利剑刺伤他。

王先生自觉真心错付,亦是将这么多天寻不到他的怒火和怨气发泄了出来。

“这么久的不辞而别,你可曾在意过我的感受?!我为你散尽钱财,照顾你、安慰你,反倒是成了我的不是,张泉辉啊张泉辉,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你可曾有一日……认我这个朋友过?!”

张泉辉满心阴鸷,便是违心话,他也要忍痛说出来故意气一番别人。

“不曾!!!”

听到王先生也提及了方越听,张泉辉心想,原来就连他也觉得自己不如方越听……他只恨自己没能想出更狠毒的语言来攻击对方。

也是此时,张泉辉便想清楚,他与友人今生的缘分已尽,他认清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摆脱那些痛苦,也不必将这些痛苦带给友人,让他为自己担责。

他要复仇,宁死不屈……但这些绝不能让友人知晓,他要他走,永远别回来看他,即便他成了一具尸体,也别回来。他只求最后一刻成功之时,他还有一口气能为自己辩解。

所以,他负气,不曾将心中的苦楚说出,不曾把那些真相告诉他。他怕他会阻止他,甚至会同情他。

“张泉辉,你……你恩将仇报!是你将我从山中带出,不是我求着来跟随你的!我助你备考、为你分忧的情分难道你都忘了吗?!你就那么在乎那破功名吗?!那方越听比你强难道你还不肯认吗?!你竟因此闹出今日这么大的事!连命都不要了!我算是看明白了!张泉辉你内心腐朽不堪,惯会装样子,欺骗我,利用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为你付出这么多!!!”

王先生彻底崩溃,丢下了满身伤势的张泉辉,从此消失在了张泉辉的世界。

张泉辉恐怕早已写好了遗书,一直盼望着能将其送出……等他做好这一切,他便可以毫无遗憾地离开了。

张泉辉死去多日,王先生才真正将那份遗书抓在手心,他终于明白了故友一辈子难以启齿的痛苦,他才知道原来比起所谓的功名利禄,他一帆风顺的前半生、他病重的母亲、对他鄙夷厌恶的家乡,还有他被故意调换考卷文章的人生,才是真正逼死他的罪魁祸首,这些是张泉辉穷尽一生都没办法开解的心结。

张泉辉不愿意见王先生,并非不信他,而是太过愧对于他。

王先生离去前的那些气话一直深深扎在他的心里,他信以为真,觉得自己,欺骗了别人、利用了别人,最后还毫不留情地赶走了别人。

王先生不敢再往下想,他抱头痛哭,年轻又淡然的面孔哭得皱巴巴,比迟暮的老人还要苍老。

“我那时不该提方越听的……我不该,我不知道他吃了那么多苦,如果我没有提那个人,辉郎就不会狠心推开我,说不定,他还会告诉我真相的……原来最先疏离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可在身为局外人的关魏二人眼里,王先生和张泉辉的确不是一路之人,一个怀瑾握瑜、心无俗物,一个困于执念、不得超生,所以二人分道扬镳的结局本就是注定好的。

也许是最开始的假象迷惑了他们,让他们在这段感情里寄托了太多,成就了这段友谊。而未解开的误会加速了关系的崩裂。

刚好,关阇彦和魏郁春的确刚有未解开的误会,他听闻故事的结局,唏嘘的同时也隐隐心寒起来,他快速瞥了一眼身侧的魏郁春,又迅速收回。

如果误会一直没办法解开,就这样放她回南禺,他会后悔吗?万一,以后他们也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魏郁春又察觉到了关阇彦的眼神,他立马开嗓,欲盖弥彰:“遗书疑点有三。其一,张泉辉老家在潮州,京城的消息传过去再快也得小半月,张泉辉落榜的消息应是阿卟这个幕后凶手提前送过去的,也把张泉辉母亲的死期提前了。总之,他不知用了什么途径得知张泉辉这个穷苦书生是这场春闱里最大的受害者,暗中调查了张泉辉的背景,所以想用其母亲的死刺激他。”

“其二,周裕之不过是周尚书最不得宠的庶子,样貌丑陋,品行不端,脑子也不聪明,身为主考官的周尚书怎么可能会把调换考卷这种掉脑袋的事告诉此子?阿卟很早便开始利用周裕之了,八成是阿卟告诉他的,并且要求他故意在张泉辉面前激他。”

魏郁春忽然觉得后怕起来,她连忙看向关阇彦,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李家掌舵人之所以成功揭露周尚书,是受了一位谋士的指点?”

关阇彦也止不住惊讶:“你……是说,李家掌舵人也是被人故意利用了仇恨,所以才……”

魏郁春:“嗯,那位谋士,或许也是阿卟了。”

关阇彦平息了一刻心情,继续道:“其三,张泉辉刚从潮州回来,就好巧不巧找到了正在与方越听聚会的周裕之?哼,这就耐人寻味了,分明是早就算好了张泉辉回来的时间,特地安排的局罢了。毕竟方越听也在场,光鲜亮丽,和他这个浑身狼狈的穷鬼过得一个天一个地,更能刺激人。另外周裕之也不曾见过张泉辉,雅间内,他却能直接认出他来?事后泄露机密,以周裕之的手段和心性,张泉辉早该被乱棍打死了,但却故意留他一口气?这是做什么?”

王先生颤声道:“逼辉郎报复周裕之……”

魏郁春叹息:“这便有了芳樱楼大火怪案。”

关阇彦抱胸:“搞不好杀了李如华嫁祸周裕之的人,是张泉辉,倒不一定是阿卟了。”

语罢,两人魂飘,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充斥了诸多噩梦的芳樱楼。

山中清晨薄雾难散,关阇彦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王先生猝然惊醒,邀了关魏二人进屋喝茶暖身,却被拒绝了。

关阇彦提醒他道:“王先生不知,张泉辉的尸身还留在京城的义庄,无人认领,一旦这份遗书寄出,张泉辉的尸身怕是会被销毁。王先生若是还想再见他一面,请立即上路吧。”

王先生大惊,心中顿时有了些希望,他脚步不稳,一边往屋里窜一边答应:“好……好好!我这就来!!!”

三人齐齐下山,关阇彦也将包裹里的风水罗盘拿了出来,见王先生果真有反应,他顺势问:“敢问先生,你父亲是何人?”

王先生哽咽:“我父亲是一位精通卦象的道士,名叫悲卿子道长。”

熟悉的名号,的确就是消失多年的老师。

关阇彦目光亮了亮,可一想到道长已死,他猝然愣住,不知如何开口。倒是王先生一脸淡然道:“你是想说,我父亲早就死了吧?”

魏郁春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一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王先生大大方方一笑:“你们不用自责。毕竟我也从未见过我父亲,山上的阵法是我自己靠父亲留在家里的遗物推敲出来的,我从小就和养母生活在一起,听养母的话,我才知道,我父亲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逼和我母亲成婚了,生下了我,我母亲依赖父亲,但是父亲无心情爱。母亲家世很好,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父亲本想让母亲放弃执念,所以故意用要一起上山隐居的念头为难她,结果母亲一点不犹豫,夫妻二人带着母亲家的丫鬟,也就是我的养母一起上了这座山。”

“我父亲一直想逃离,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很出色的男人,应该出去闯闯,所以他年纪轻轻便想去做道士、云游四海了。母亲不愿,却还是成全了他,自己住在老林里,不久后生下了我,她却因为一直无法习惯老林里的贫困生活,死了。我便由我养母一手带大。后来养母便也去了。父亲一直没回来,我觉得也应是死了。”

他看着关阇彦手里的罗盘,他哀怨一叹:“这的确是我父亲的东西,我听养母说过,他很爱将其佩戴在胸前,蛮聪明一人,偏生把自己弄得滑稽得要命。”

王先生对自己这位挂名父亲很是陌生,关阇彦知是没办法继续追问那位先生消失的秘密了。

但王先生此时却道:“但养母说过,父亲离去前曾自己在山中起卦,他算到了个很特别的结果,所以他和我母亲郑重说,他要去找一户人家,来证实这个结果是不是对的。这是父亲临走前说过的最后的话。”

关阇彦狐疑道:“什么结果……”

他又立马警觉起来,王先生口中的那户“人家”估计就是关家了。道长曾在关家待了数年,那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了。

王先生道:“他说,有一座山榻了,它的名字叫酆都罗山。”

山名一出,关阇彦和魏郁春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先生的话很熟悉,阿拉翁也说过类似的内容——酆都罗山,好像早就消失了。

王先生又道:“那户人家,是当今中晋的鼎盛家族,岭阳关氏。”

关阇彦仓皇一笑,在魏郁春不解的目光下自言自语:“我当然知道。”

“那山是关家推塌的。”王先生目光一凛。

“什么?!”

根据王先生的年龄推断,悲卿子道长离家应是二十五六年前的事,要知道除了二百年前先帝南征还有二十二年前叛邪术之乱,关家一直不曾涉足过南禺。道长推算的结果也应是当时还未发生的事,所以如果真是关家推的山,也只可能是邪术之乱后的事了。关氏是当年的主力战军,关阇彦身为关氏嫡子,却不知道自家在南禺踏平过什么山。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山真不是关家推的,但一定有人利用关氏抗南的风口造势,并以此为借口,顺手灭了这山。

这事做得还特别隐蔽,导致被冒名了的关氏本家子弟都不知道这桩事。

道长既急于证明自己的才华,这才想着跟着卦象进入关家打探,但关阇彦清楚地记得,先生是十多年前才进入他家的,而山塌的年份只可能在已经发生了二十多年的南战之后。

道长进关家的时候,山恐怕已经塌了,如果不是没有找到证明的依据,他为什么还要毅然决然地再入关家,他要打探什么?不甘心什么?

定是道长也是发现了卦象另有玄机,关家是也不是推山者,他才想要进一步一探究竟?所以他后来离去并不是因为怀才不遇、备受打击,而更可能是发现关家与酆都罗山绝无关系后,继续去寻找真相了。

为了求证一个年少时的卦象奔波数十年,也是相当执拗的人物。

道长很可能就是因此被南禺的通仙大人盯上的。如何扯上关系,除了被利用以外也别无可能。至于如何利用的,用的什么利用,这就不得而知了。

魏郁春也沉默了,若是先前追踪黑衣人的时候便知道世间再无酆都罗山,她不敢想得多绝望。但万幸,现在,不管那山还在不在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以为一下山,自己就会重新迎来南禺小山村那般平静得甚至有些无聊的生活了。

关阇彦问不出更多,也不再奢求什么,他只好将东西物归原主。

然而,王先生真的接过那风水罗盘时,神情却是半分厌恶,又半分漠然。

他和这位陌生的父亲实在没什么感情,倒显得关阇彦种种举动像是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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