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堂完全顾不上什么炮仗爆竹的了,他兴冲冲道:“唉,然后呢?!你不会拒绝了吧?!”
“嗯。我说过我不喜欢她。”关阇彦懒散地瞥了杜明堂一眼,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家伙把自己的阳气给吸走了。
他越是兴奋不能自己,自己就越发感到厌烦,只想闭上眼睛堵好耳朵,安安静静呆一会,当然,这不现实。
因为他知道,盛名远扬、口蜜腹剑的京城“鬼算盘”,背地里实实则是个能一口含三舌的话痨兼烦人精。
杜明堂咂咂嘴:“我就知道……没意思。但这也证明,我的眼光比你毒辣,你之前还嚷嚷人家姑娘不可能喜欢你什么的。结果呢?还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说着说着,还阴阳了起来:“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哪里好了,从小到大老抢我风光,害我至今都没碰上哪个心仪我的漂亮小姑娘。再看看你,小时候其他书院里的名门贵女、我妹妹阿茜……连人南禺的小村娘,你都不放过!真是禽兽。”
“这能怪我?”本该包含愠气的话,到了关阇彦口中竟被连连削成了单薄的问句。
杜明堂压眉觑他:“不对劲,换平时你得暴打我一顿了,今儿变性了?”
“拒绝就拒绝呗,能理解,人小姑娘都脸皮薄,她能主动坦白心意就很了不起了,不过嘛,若是不成,肯定觉得丢脸。不和好也是应该的。”
杜明堂一改话风,叫人听出了几分要偏袒关阇彦的意思。结果突然,他就又一转态势,奇道:“人小姑娘伤心的事,你跟着后面凑热闹干什么?关阇彦你不对劲,没精打采,不痛快得很,被你拒绝过的姑娘多了去了,你什么时候这样过,就是良心发现也太晚了吧,嗯?”
“你是不是其实是喜欢她的啊!害,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在盘龙山的时候我就从你们身上看到点苗头了!你这人一辈子骄傲惯了吧,这瞧不上那瞧不上,嘴上冒不出一句好话,尽会伤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最后肯定是把自己坑了。现在后悔了?估计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吧!哈哈哈!!!”
杜明堂在一旁煽风点火,劲头十足,嘴念话念得奇快,要赶上酒楼里最会报菜名的伙计。
关阇彦想清净想得厉害,他换了动作,正色回去,不悦冷笑:“你挺会脑补,考虑考虑去戏班子里混混?”
他转念又想到了杜咏白日里说的话——“那女子定是喜欢这男子到了极点。”
鬼使神差间,他忽然对此感兴趣了起来,问杜明堂:“如果冯迎春表白被拒后一直躲着我,甚至害怕我,是因为什么?是特别喜欢我的意思吗?”
杜明堂歪了歪头:“你要这么解释也不错。女子心思不好猜的,就像我娘,老生气,一生气就躲着我爹,送什么礼都说不要,结果真的送给她后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对我爹的情谊只增不减,我娘惯会使这种欲拒还迎的小把戏。欲拒还迎,欲拒还迎,虽然你是拒绝她的人,但选择躲避你的人却是她,她明面上不见你,说不定心里想见得很。所以,冯迎春躲着你,脸皮薄是表面,害怕在心爱之人面前丢脸才是真原因。她说不定真的很喜欢你!”
跟他爹是一样的思路,关阇彦听着听着也信以为真了,觉着智者之言皆不约而同。
他颔首,心里暗暗较劲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看来她真这么喜欢我。”
杜明堂道:“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跟冯迎春好好说话,女人的脾气难消解,尤其是隔夜仇……你,到明日都隔两夜了,那冯姑娘也是个犟种,都督好自为之吧。”
“怎会?”关阇彦一想到“她喜欢我”,莫名的优越感跃上枝头,心里好似长了一串鲜花,一跃就跃得它们花枝乱颤,他忍忍嘴角的笑意,自信了起来,“我可不担心跟她打交道的问题。”
杜明堂:“那你刚刚在忧虑什么?”
他理所当然道:“当时本打算再不回避暑宅,为了帮她早日斩断情丝,说好了以后两不相欠,不再相见。若我再找回去,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杜明堂眯着眼,乜他:“都督你是在欲盖弥彰么?我总觉得你是怕自己下不来台阶,所以给自己找理由吧?”
关阇彦听不进他的话,对他摆摆手,像是跟什么小猫小狗打交道似的,敷衍潦草:“我是怕她太喜欢我,再见到我会难以自拔而已。”
杜明堂啐了一口,脸色跟活似生吞了一双臭袜子一样难看:“吹牛吧你。真不要脸。”
“我可是都督。”
“是是是,我的好都督,是小的失言了。”杜明堂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不早了,我先睡了。”说罢,关阇彦顺手脱了外套和鞋袜,跳上了杜明堂的床,闲适地栽下去,任杜明堂嚷嚷都闭眸不言语了。
“那可是我的床!”杜明堂叼着一口鸡腿肉,跑到床边气急败坏,但屋内不可闹出动静,使出吃奶的气力推关阇彦也推不动,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不久后,拦在床边的关阇彦良心发现似的,动了动身子,杜明堂以为他是打算叫他跟自己一起上床了,结果关杜彦从身侧掏来一张薄毯子丢出去——良心发现个屁!杜明堂只好接过毯子打起了地铺。
关阇彦不喜与人同床共枕,男的女的都不行,免得对他动手动脚。他喜欢自己一个人清静点。但也懒得换地方了,索性占山为王,惹得杜明堂半夜辗转反侧,疑似在气不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