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许家的村民,呼啦啦消散,位于村尾的许家,再次陷入平日的僻静和冷清中。
许奶因为许镜的擅作主张,气得都不想在许家多呆,干脆直接去了她另外一个老姐妹的家。
大概是去和老姐妹唾骂许镜,以及蛐蛐不做人的王氏两婆媳。
只是比起以往,冷清的小院里,架起一个柴火堆,许镜正拿着从山半腰砍来的竹子,耐心边烤边掰。
宋渔在院里晾晒衣服,见许镜乒乒乓乓的架势,忍不住开口。
“你这是在做竹弓?”
许镜略微拉了一下,由麻绳拧成弓弦的竹弓,竹弓弓弦发出轻微的震颤,搭在弓弦上的手指传来轻微的刺痛。
“嗯,打算进山寻条活路。”
竹弓磅数小了些,好的弓得用更好的木材和工具来制作。
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她只能先应急将就将就。
先进山狩猎些如山鸡、野兔等小型动物,顺便在狩猎途中,寻找寻找制作好弓的木材。
许镜也想过到住在更偏些的猎户家,借他张弓用。
但那是猎户吃饭的家伙,原主名声也不好,也没打过猎,和猎户家没有什么交情,对方不大有可能借弓给她。
“你要进山打猎?去哪座山?”
宋渔惊讶许镜的想法,要知道许家都是老实种地的人家,农闲时,也没见许镜像其他村民一样,进更远的山林,打过猎。
大岳村背靠大岳山,大岳山深处有大虫、蛰兽、大野猪、甚至毒长虫、狼群出没,哪怕是资深老道的猎户,也不敢踏足其中。
普通村民若是想几只山鸡野兔,给家里打打牙祭,改善改善生活,大岳山外围和稍远些的小山,是最好的选择。
但就是因为村民们都到那些小山上打猎,山上的动物受到惊扰,现在进山一趟,也很难打到猎物。
宋渔似乎隐约明白了许镜的想法,许家欠人钱,又没有别的生钱法子,靠山吃山,许镜这是准备学人猎户,进山打猎,用猎物换钱。
她不看好她。
许镜坐在小板凳上制作箭矢,削箭的动作,微微一顿,饶有几分惊讶,抬眸看向宋渔。
这人也不是多话的人,平时恨不得躲着她走,这次怎么又突然能和她搭话了。
感受到她投递来的困惑视线,宋渔抿唇,虽然能切实感受到,这人和之前不一样了,居然会在奶面前,护着她,但到底还是难以抹去,之前她深入人心的阴郁形象。
许镜见她面色又开始流露出异样,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安慰道:“放心,我只会在大岳山外围转转,暂时不会深入。”
穿梭在晾衣架之间的宋渔,也不知听清没有,嗯了一声,收拾着木盆,往厨房方向去。
许镜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轻轻叹口气,将削好的箭矢,嵌入她从杂货铺淘来铁片,以制作成粗糙的箭头,增加穿透力。
如果她打到了猎物,第一时间不是攒钱还钱,而是买一把好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可惜这里的一把普通弓,都要八九百文到一两多银子不等,她那点私房钱,也就够买几根箭。
除了自制竹弓,直制长矛也必不可少,万一遇到稍微大型些的猎物,如山鹿、山羊等,也方便猎杀。
许镜祈祷着她有这样的运气。
就在这时,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许镜放下手里的活计,懒洋洋回道:“别敲了,就来。”
虽然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但就目前许家的处境,大概不是什么善者。
老旧的木门打开,一高一矮,两个面容普通的少年,映入眼帘。
许镜不自觉皱眉,透过原主的记忆,她认得眼前两少年,是许氏族家许二伯公的两个儿子,许五、五六。
许二伯公,原名许福贵,在整个许氏家族都有些话语权,和原身的亲爷是关系较近的堂兄弟,从小光着屁股玩到大,因为原身亲爷许大平的缘故,平日对只剩下孤零零奶孙的许家,颇多照顾。
但成也照顾,败也照顾。
许福贵会在外人欺负许家时,帮衬许家,但同时又对许家的一些事儿上,拿捏着话语权,哪怕他只是许镜的一位伯公。
用他的话来讲,“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宗亲,大平不在,我作为大平哥,就该替他看着点。”
“如果他还能回来,看到自家婆娘和小孙子被人欺负,心里该多难受。”
“要不是他逃荒那会儿,死命拉了我一把,我骨头都烂在外面了,我绝不可能看着他家婆娘和孙子被人欺负。”
二十多年前,许镜还没出生那会儿,大康朝连续遭逢歉收年,村民们原本指望着秋收,能收点粮,填饱肚子,没想到遭遇了恐怖的蝗虫灾,顿时颗粒无收,靠着官方下发的救济粮,勒着裤腰带活过一个冬。
只是没想到蝗灾之后,又是百年难逢的大旱灾。
这下村民们再也熬不住了,饿死了不少人,一波横跨好几个省府的逃荒,就此展开。
哪怕背靠大岳山的大岳村,也没有幸免于难,因为大岳山也干得厉害,不少树木枯死,处在山深处的野兽,都下山找食物。
原主爷爷许大平就是在逃荒路上,带着许家大儿子一家,与许奶、小儿子一家被迫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