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帘卷,抚琴男子抬眸,恰好瞥见茶楼中侧转过去的身影。
茶楼包厢中,原穗禾收回视线,身旁是分散多日的仙灵,她随意点开一只,便是袁玉竹钻洞入后院被亲娘逮个正着的画面,再换一只恰好又是袁青松蒙眼射箭,剑尖划破前一只的后羽,稳稳刺中红心,再换一只袁青杞正独坐窗边提笔作画,再换一只便见三只铜钱从空中抛落,摇转变化,重复六次,坎上艮下,得一蹇卦,摇卦之人正是原山奈。
原穗禾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捧着茶盏,指尖敲击釉面发出脆响——
“喂!耳朵聋了?”从天而降一巴掌狠狠砸在桌上,一袭红色襦裙的女人一脚踩着对面的凳子上,凑到原穗禾面前大声喊,红唇大张,原穗禾还能看见红肿的牙槽,一颗白色智齿春笋般冒出一小节来。
女人飞扬的眉眼写满不耐,她瞪着不为所动的原穗禾,气得跳脚,“聋子!还不给老娘让开!这厢房是我的!”
身旁的掌柜招架不住,一脸为难看着原穗禾,不停致歉:“这位贵客真是对不住,我家小二刚来不久不知这个包厢是这位姑娘长期订的,烦请换个房,今日饭钱全免就当赔个不是。”那店小二同样跟着不停鞠躬致歉。
原穗禾只挥挥手让他们噤声,抬眸看向红衣女子,道:“牙疼吗?”
红衣女捂着半边颊,眉间隆起山峰,鼻孔微张,“关你什么事?”
原穗禾一笑,迅雷之势,手中银针稳稳扎进女子拍案手的合谷穴,银针浮沉有如吞钩之鱼。
红衣女双目圆瞪,红唇张开愣在那,听原穗禾一句“不痛了吧?”,便嘴巴一抽,眼皮一翻,直愣愣倒下去,嘴里冒出:“我晕、晕、晕针……”
原穗禾同样一惊,赶忙从桌底滑过去,半边身子充当靠垫稳住对方,一手取掉针,一手掐住对方人中:“我把针拔了,你别晕啊!”
一时间人仰马翻……
“完了完了,犯什么蠢啊,要是师父在,怕不得跪上个十天半个月,”原穗禾捂着脑袋坐在床榻边,心中懊恼。
“水……”,榻上人幽幽转醒,气若游丝挤出一句,“我要喝水……”
“诶,水,这就来!”原穗禾慌忙应下,急匆匆倒来一杯水递过去。
那女子喝过茶水,完全活了过来,冷眼瞪着原穗禾,原穗禾赔笑,“我的错我的错,姑娘大人大量饶过我!”
待万宝斋下人赶来时,屋内二人已经相谈甚欢,手挽手迈出门来。
“小满妹妹,你去我家坐坐,我家卖货的没别的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你再同我说说那贾宝玉到底娶了谁?”
“姝姐姐既然发话,那我就不便推脱了。”
这位赵姝正是万宝斋南礼分店店主的女儿,惯常爱坐在这间茶肆二楼正对扶摇馆的包房里看馆内美男弹琴吹笛,平日尤爱看些牛郎织女、书生小姐的话本子。
原穗禾本就抱着用故事吸引她注意,借机入那万宝斋的目的而来,虽然一波三折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识”了。
“好妹妹,这位曹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想出资请他写话本,还望你引荐!”
“啊……嗯……曹先生早已与世长辞。”
说着说着,便走到了万宝斋,不得不说这开遍若五国的商铺真是聪明至极,每一国的装饰都是相当迎合各地风土人情,一改北玄黑冰冷的装饰,南礼的店铺则是遍地火红。
“今日正好从东仁运来许多好东西!你正好可挑些鲜艳好看的,别年纪轻轻就一身白!”随着赵姝推开门,原穗禾就恰好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戴着她熟悉的眼罩——那个当初与冬临城主一道刺杀自己的人。
“这位是顾声顾大哥,万宝斋的巡检,每月随机到各国商铺查账的,顾大哥好,这是我的好朋友名字叫小满。” 赵姝热情介绍。
原穗禾佯笑看过去,“顾大哥,好。”
“小满妹妹好,”那男子同样温柔笑着,即使蒙着眼依旧敏锐感觉到原穗禾的警惕和不安。
“顾大哥,查账为何蒙着眼?”
“自然是眼睛不好,不能照到日光,便遮上了。”
“顾大哥,小满妹妹医术了得,或许你可以找她帮你看看。”赵姝颇为自豪地介绍起原穗禾,概因刚刚在茶肆里,原穗禾手起刀落,赵姝还没反应过来,那块横陈在牙龈不断作孽的牙已经消停,赵姝的心情也变得十分美丽。
顾声笑到:“好啊,有空我便请小满姑娘帮忙。”
原穗禾伸出手来:“择日不如撞日,我替您把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