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近谢府,又改道去了仁济堂。
“还记得我们最初的怀疑吗?”谢承南问。
“仁济堂。你是说……上次在明都府外遇见的那个人?”
“没错。”
“但这不是去仁济堂的方向。”哪怕林一不识方向,也知道仁济堂总堂位于市集商铺林立处,那是寸土寸金的好位置,邻近午时必定繁华喧闹,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越走越安静。
“郊外,分堂。”
只这几个字,林一便恍然明白过来谢承南想要带自己去查什么。
刘员外就是在城外的分堂处,得知了可以用药性相克来打掉孩子的方法。而除此之外,保不齐还有别的线索。
分堂比起总堂果真要冷清不少,但还是能看出其整齐划一的装修风格,庄重而温馨,不愧是全国连锁店。啊不,连锁医馆。这气派、这规模,也抵得上小地方的三甲医院了。
他们原本是想去柜台打探刘员外那日来此的细节,不成想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却也不全然意外,毕竟比较起来,他们才更像是那个不速之客。
“谢小侯爷?”说话之人声音清润,面貌端正,“噢,还有仇小姐。”
“你是?”
“在下段文谨,是这仁济堂的协理管事。”
原来就是他——刘三夫人的相好。
也不怪林一不认识他,他们从未有过交集,唯一的名字也是还在狱中之时,听谢承南讲起的。
谢承南对他却并不算陌生。这几天,无论是找万木春探听消息,还是派苍邪盯梢,已经将这人的生平履历掌握得七七八八。
谢承南基本可以确定,那日案情初发,情急之下,与他在明都府外匆匆擦肩的,便是此人。
后来,他叮嘱苍邪对此人多加关注,倒是没发现什么离谱的事情,唯一的疑点便是,这人从前与刘府曾经有过几次接触。不过这也不奇怪,若是毫无关系,又怎么会和刘三夫人搅在一起。
这件事不太重要,也还没理出头绪,是以谢承南并没有告诉仇清也。
林一奇道:“你认识我?”
“仇小姐之父乃太医院院使,深得陛下信任,又肩负皇室安康之重任,医术之高明令段某敬仰。仇小姐虽为女子,也毫不逊色,杏林医舍自开业起,便已然成为医界一桩美谈了。”
林一听了这么直白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实不敢当,您过奖了。”
几句寒暄下来,林一没忘记这个人存疑的身份。
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平日便是在这里行医吗?”
段文谨笑道,“不经常,自家父接任仁济堂堂主以来,于各堂间奔波,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便帮他分担一二,今日刚好来这看看。”
林一点头。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和他们所掌握到的信息也能吻合上,暂时挑不出毛病。
林一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还要问些什么,于是用胳膊肘捅捅谢承南,示意他接着问。
而谢承南恍若未觉。
林一无奈,却又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尬聊。
“那你平时,多在明州总堂吗?”
“先前段某在总堂坐诊,如今作为协理,杂务繁忙。”段文谨自嘲一笑,“行医时间大大缩短不说,医术怕也不如从前了。不过若是仇小姐有需要,可在每月十八来总堂找我。”
这一听就是客套的话,林一却点头认真应下。
段文谨又笑了:“仇府乃医学世家,叫你来我这看诊,属实是委屈了。”
林一摆手,“不委屈不委屈。”
也许是终于受不了这种没话找话的交流,段文谨下了逐客令:“在下还有事,那两位请便?”
谢承南却开口道:“ 离下月十八还有好些日子,难得能遇见,不如——”他看向仇清也,眼中脉脉含情,“不如便耽误些许功夫,今日便让他为你诊脉?”
林一愣了一下,因为完全没预料到会在此处相遇,他们来前并没有商量好对策。
但也只愣了一瞬,便从善如流道:“也对,您看可方便?”
“那跟我来吧。”段文谨将他们引入后堂的医室内。
医室内人不多,只三两个,淡淡的药味弥漫至鼻尖。
林一伸出手腕,搁在脉枕上。她知道,谢承南此举是为了试试他的医术,于是着意留心观察。
段文谨轻闭双目,伸出三指搭在脉上,手指带着力度微微下压,感受着皮肉下脉搏的跳动规律。
单看这手法,还是挺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