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后来派出的那队人率先返回。
缘于岳明彰要求格外注意那些能藏人的地方,府卫长便带人先去搜寻了柴房、暗室等地,最终在刘府后院的那口水井中捞出了春蝉的尸体。
尸体浸在凉水中,不好判断出具体死于何时,只得推断出大概是在昨日。
起初刘员外并不承认自己昨日去过后院,待被偶然间路过的小厮指认出后,便又改口咬定其约春蝉去后院正是为了商谈为其赎身一事。
直到岳明彰点出他前后言语上的漏洞,以及府卫呈上来在水井边寻到的那零星散落却与他衣摆破口处相符的线头,人证物证俱在,刘员外这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接收的信息量有些过于庞大,林一还需消化一番。“所以,是刘员外知道了刘三夫人瞒着他与旁人有了私情,设计谋害了她和腹中孩儿,这之后又怕事情败露,于是杀了贴身丫鬟灭口?”
“按照供词来看是这样的。”
“可是……既然要灭口,为什么早不动手,非要赶在审理前一天?就不怕这期间她说出些什么?”林一不解道。
“……”这个问题谢承南无法回答,他也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许不对劲。
按照刘员外的供词,他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前往远在郊外的仁济堂,借着帮三夫人安胎之名,询问出了与其在杏林医舍所购药材不可同食的相克补品。这之后他遣了三夫人最信任的春蝉去采买补品。最终由刘府厨房炖煮好后,再由春蝉端给三夫人喝下。
春蝉已经遇害,无法取证,但刘府的厨子证实了这一点,他的确曾经煮过几次山楂薏米水和丹参乌鸡汤。
山楂、薏米、丹参皆是活血之物,与安胎药同食会增加子宫收缩,进而导致流产。但这事发生的几率极小。
这一番操作乍一看思虑周全,细想之下却漏洞百出。
而且,供词中的一句话引起了林一的注意——刘员外并不承认对三夫人起了杀心。
……
眼见着两人都陷入沉默中,一桌子接风洗尘的好菜也没人动筷子,雪芽先后盛了两碗汤打破沉默。
她将那一碗满是雪白鱼肉的推至林一手边,“小姐,你才刚回来,想这些做什么?你都不知道,这些天可急死我了。”
“只是心急,却并未想我?”面对这个一心为她的小姑娘时,林一总是忍不住出声逗弄。
“当然想,又急又想。”
林一笑着碰碰她的手背,“你说的对,不想那些,我们吃饭吧。”
如今看来,杏林医舍便是那被无辜殃及的池鱼,遇此无妄之灾,林一给医舍放了假,所有人修整七日后再开工。
王春生和二黑向林一作别后回了杏林苑,走前林一递给二黑几副药材。
“这什么?”二黑不解。
林一看了看在走在前头的王春生,压低了声音道:“可以减轻你师父的打鼾症状。”
王春生的呼噜声太大了。林一只与他在最初被关进府衙时,共处了一会,就被吵得不行,也不知道这些年二黑跟着他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二黑抱着那几包药材,在怀中紧了紧。“谢谢。”而后小跑着跟上自家师父。
“手里拿的什么?”王春生问。
“仇小姐给你的,补身子用。”
“哦,不错不错,回去给我煮上。”
“……”
林一看着师徒俩远去的身影,心情更好了几分。
要说她为什么不直接给王春生,那自然是因为——神医也要脸面。
不然为什么凭着他的医术,这么多年都没治好?二黑顾及他的面子,不会说破,王春生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有此症状。
王春生带着二黑回了杏林苑,医舍其余人也都各回各家,林一也和谢承南启程同回仇府。经此一劫,于情于理,她都该回去向仇父仇母报个平安,雪芽和苍邪亦与他们同行。
仇母也是早早得知了女儿已经归家的消息,亲自下厨为女儿洗手作羹汤。
家宴之上,母女情深。
“我一早便说了,我们阿也这么聪慧,开的医馆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医死了人呢。”仇夫人笑容满面,给林一夹的菜已经在碗中竖起了宝塔尖,见实在放不下了,于是筷子一转,将晶莹的肘花放入谢承南的碗里。
“这回可多亏了姑爷,要不是你忙里忙外地周旋,阿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您严重了,这是我分内的事。”仇母夹菜的速度太快,眼见着自己的碗里越摞越高,谢承南想要伸手护住,但又考虑到当众遮碗便是拂仇夫人的面子,于是作罢,坦然受之。
仇夫人笑吟吟道:“知道你们夫妻俩感情好。”
“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咳咳咳……!”平生第一次遇上催生,谢承南没忍住被几粒米呛住了喉管。
林一也面上一红,唤道:“娘——”
“害羞什么,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跑了。”
“咳咳。”仇百济干咳两声止住话头,见自家夫人瞟来不满的眼神,又说道:“你娘说得对,你都二十了。既然成了家,就生个孩子安定下来吧。”
“我们——”
“这事不急。”谢承南抢先道,“清也现在医馆才刚刚起步。再者,等我年满十八,按照大安律法便当承袭爵位,待那之后再说不迟。”
“也对,随你们吧。”仇百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