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周围的缝隙被雨水填满，汇聚成一个个小水坑，上面还飘着一些昨日被雨水打下来的浮叶。

也许是清扫得不及时，或是距离排水口太远了，这些水洼只能静静地躺在原地，等待着阳光将其蒸发。

林潇然把窗边的树叶吹走，看着它在空中飘落，任由其落在水面上。

“昨天雨下得可真大啊，林姐。”小刘用脚把门缝踢得大了一些，拎着一袋子苹果走进来，“我要不是送你回去得快，咱俩就在路上被雨拦住了。”

“嗯嗯……”林潇然淡淡地回应着。

苹果被从袋中拿出，悉数放在桌子上。小刘左瞧瞧，右看看，挑出其中最大最饱满的那一颗，拿去清洗。

林潇然把手指垫在自己的胃部，她从昨天开始起就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心脏也是，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又说不上来。

胃部的酸胀感被缓解了一些，今天早上吃的面包还在被消化，从腹部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心慌…而且很乱……大脑一直在胡思乱想。

她侧过头瞟一眼小刘的位置，发现她早就不在房间里了，这才把手机拿出来。用一只手遮住旁边，点开跟纪如瑄的对话框。

只求自己心安理得，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么一长串的话。

“好担心，我想去亲口问个究竟。”林潇然自言自语道，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一阵风吹过，带来丝丝雨后的凉气，也把桌上的塑料袋连同剧本一并吹起，纸张被吹得哗哗作响。林潇然走过去，用手指按住。白纸黑字的剧本让她冷静了下来。

人们擅长用文字编织出美丽的幻梦，在斑斓的气泡中寻找真实，却又惧怕着真相化作的尖刺。

怕它将自己刺伤，在心上留下一道道伤疤，刻下名为“真实”二字的印记。

林潇然把塑料袋拿起来，折好，压在剧本下面。

“林姐，给你苹果。”小刘从外面走进来，把一半苹果递到了林潇然面前，鲜红的外皮上还残留着水珠，不整齐的边缘证明着它是……“我洗过手之后掰开的，肯定干净！”

“啊，嗯…谢谢。”林潇然接过苹果，用牙齿咬下一小口，在嘴里细细咀嚼，但始终没有咽下去。

小刘看林潇然有些奇怪，伸手拍了拍她，“林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紧张一会儿的拍摄吗？”

林潇然把嘴里的苹果渣滓咽下去，苹果本身的甜味早已消磨殆尽，只剩下糊状的口感。“没有，我在……想剧本里的事情。”

她点点头，示意小刘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怎么可以把自己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去思考纪如瑄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理自己。

自己尚未获得奖项，一点出人头地的机会也没有，有什么资格去做这些事情。此时不比从前，既然绝情的事情已经做过了，不如就让它继续下去吧。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把情感上的问题搁置在一旁。

用锈蚀并未开锋的刀，把心侧的肉硬生生磨下去。

“还有多久到下一次拍摄？”

“林姐？你在问我吗？虽然我确实知道……”小刘愈发觉得林潇然今天奇怪，“但是这种事情，你一般不是比我还关心吗？怎么能忘了……”

“啊对…我忘了，今天感觉…算了，我去看看时间。”林潇然把手机从桌上抓起，一个不小心差点掉到地上，好在捏住了边缘。“我先休息一下，小刘你看你是在这个屋子，还是隔壁？”

小刘把吃剩下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退到门旁，“我还是去隔壁吧，林姐你好好休息。”她打开门，一个转身钻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风声渐歇，空气明显没有前几天那么炎热，但却带上了一点点凉意。林潇然再次走到窗台前，探出头看着天空。

西北方的天空还是有一些乌云，天气预报显示着下午还会有阵雨。

“还有雨，应该不会把我截停在剧组……”林潇然盘算着时间，在心里查着日期，待在剧组里已经很多日子了，进程也到了一半。“嗯……我要靠这个去拿奖项。”

她想起了前几天与导演的对话，本来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闲谈，但是导演却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他找到了一个推荐人，愿意把这部电影推荐去竞争奖项，并且特意指明意图，期待林潇然的表演与发挥。

林潇然现在还记得导演那时的样子，场记板就放在肚子上，随着自己的笑声一起一伏。说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拍拍手，向林潇然得意地炫耀自己的人脉和资源，连推荐人这种事情都信手拈来。

样子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导演被副导演以影响不好的原因拽走了。

林潇然把沙发垫上的褶皱抚平，侧身躺在上面，鞋子整齐地摆在脚的下面。她抬抬手，从沙发背上把毯子拽下，盖在自己的身上。

窗户没有关闭，室内外的空气不断做着交换，让林潇然能够眯上一小会儿。

她好久没有做梦了，这次的睡眠环境与这几天的状态都不太好，让她又做起了梦。

梦里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夏天。她就站在花店的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张张纸，上面写着欠款信息和拖欠日期。每一笔数额都不小，凑在一起更是巨大的数字，足以让她们家把所有的东西都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