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半天不搭话,媒婆觑向不停咂巴旱烟的雪姐儿祖父,更是连个眼神也没得到,雪姐儿娘亲则用红肿的眼睛恶狠狠瞪她,一群人就没个看起来和气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替婚之事露馅了吧,可何家已达成一致,把消息瞒得死死的,不可能呀。
莫非是对聘礼不满,想抬抬价?
多半是了,媒婆自以为洞悉一切,嘴角略带讽意地勾起,心也安定了,既然是要讨价还价,那她态度就要端起来,免得王家漫天要价。
“两姓联姻良缘定,聘礼登门喜气浓,从此琴瑟和鸣日,早得鳞儿耀门庭。”
吉祥话说完,王家愣是没人搭腔让他们进去,媒婆只得躬身作揖道:“老身今日为何家郎求娶王家女,不知尊家可允?”
又是一大段冗长的沉默,王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嘴巴似被焊住,他不开口别人也不敢开口。
雪姐儿皱眉躲到大哥身侧,对面那个黑汉子的目光黏腻得让她想吐。
这桩婚事真是哪哪不顺,晦气得很,媒婆被激出几分火气,站直身子甩了两下喜帕,“我说王大哥,您也是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亲口应下的婚事怎还将人拒之门外,是想悔婚还是嫌聘礼太轻,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她嗤笑一声,轻蔑地瞥了眼雪姐儿,“姑娘模样好,您想抬抬她的价钱我理解,何家也不是难说话的人,只是您得好好说话不是。”
王丰当即反唇相讥,“我王丰不是卖女儿的窝囊废,你们的聘礼也比不得我为她准备的嫁妆!”
两人唇枪舌剑,话锋擦出火星,媒婆嘴角抽搐,王丰面沉如水。
黑炭心里焦躁又不知道如何圆场,直愣愣站着显得面相有几分凶。
最该着急的何氏夫妇却无动于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此时,王丰基本确定喜笺上的消息属实,他深吸口气,眼神锁定黑炭,抬起手直直指过去,“我只问一句,这位后生可是何家二郎何文生?”
怎的突然问起身份来,媒婆肩膀瑟缩一下,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强装镇定,“正是他,何家小子还不快给未来岳父见礼。”
黑炭被媒婆用手肘拐了下才回过神,不伦不类行了个礼,“小婿何文...何文生见过岳父,我是真心求娶雪姐儿,聘礼不够可再加,只求岳父大人成全。”
蠢货啊蠢货,名字说磕巴就算了,还敢提聘礼的事!!媒婆差点一口气憋死过去。
“既如此,说说你的生辰八字。”
坏了!媒婆心神紧绷,不自觉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阻止黑炭就一股脑说了出来,她几乎把手中帕子绞烂,暗骂何家小子蠢成死猪。
王丰从怀里掏出之前互换的庚帖,年、月、日、时辰一个也对不上,他猛地站起把庚帖砸在黑炭脸上,“比庚帖上整整大了三岁,你们好大的胆子,好黑的心肝,竟敢算计我王丰的女儿!说!你究竟是谁?”
“我...我......”黑炭舌头发颤,呼吸急促。
事情果真败露,媒婆下意识想跑,却被黑炭拽着腰带拉了回来。
“李婆婆,你......快帮我说说啊,我就要雪姐儿,你答应过我的!”
答应个屁!媒婆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跑掉,又听见黑炭来了一句谢媒钱多少都可以,顿时来了心思,干巴巴笑了两下对着王丰恭维道:“王家大哥果真消息灵通,什么都瞒不过您,这是何家二郎的堂兄何文成,也是一表人才,那何文生残废不中用了,指不定能活几年,我也是心疼雪姐儿......”
她话还未说完,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何氏夫妇不干了,“你个老贱皮子,说谁没几年好活了!!”
两人被长辈压着同意替婚、过继侄子本就一肚子火,现在杀红了眼,直接和媒婆干了起来。
“大伯大娘你们别打了,先把我亲事定下来再打!”何文成冲过去想撕开三人,然而何氏夫妇早对他不满,只想把他脸撕烂,局面很快变成了二对二。
王家人满腔怒火还未发泄,何家倒先狗咬狗了。
王丰提起长凳,猛地砸在扭成一团的四人旁边,“这里没你们撒泼的地!你们意图骗婚,设计我女儿嫁给残废,还要她一女侍二夫,此等卑劣行径违背礼法、天理难容,跟我去见官!”
“不能见官!不能见官啊!!”媒婆这才知道害怕,尖利地喊了两声。
何氏夫妇也不敢再动手,只觉得自己命苦、儿子命苦,一切都没指望了,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你们做下这等恶事,怎还有脸哭啼撒泼!”
“杀千刀的,真该叫小鬼勾出你们心肝,看是不是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