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收到照片从不相信到不得不信,其后第一反应就是给师兄打电话,当面质问。
无数个电话就是没人接,等再联系上的时候,居然就是对方弥留之时,他正在家吃着饭呢,连收拾都来不及,立马赶到了魔都。
再之后的几天,躲避郑子安的追杀时,手机一不小心掉了个没影儿,再到发现地脉异动开始镇压,以至于现在完全脱不开身,林林总总,说来不过短短几句,可竟然是近年来少有的狼狈局面了。
于是这气啊,得找地方出一出。
林深冷冷喝道:“没大没小,叫什么陈小周,那是你师伯!”
“会用符法夺舍的师伯啊?”苏岘哂笑,怨念颇深的说:“那我可不敢认。”
林深哽了好一会儿,“唉”长叹一口气。
从棉袄内兜里摸出个打火机,摩挲了一下。
是市面上最常见、最不值钱的那种,塑料壳子金属头的打火机。
壳子是半透明的橙红色,机身上还印着白色的定制广告语。
“暖心……足道?”
这暖的是心还是足?还是其他?
苏岘不觉侧目。
只觉得一夜之间,林师叔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那是一变再变啊。
林深没有察觉他的眼神,结印后在打火机周围辟开个护罩,隔绝了四周无处不在的灵气,再轻轻的敲了机身两下。
一朵幽蓝的魂火冒了出来,转眼就化作一个灰色长褂的老人形象,在金属端口上闭目盘坐着。
那魂火时明时暗的,孱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了。
“陈小周……”苏岘和贺渠异口同声。
顿了两秒,看在林深的面子上,苏岘总算积了点口德,换回了尊称:“陈师伯?”
但这是什么情况?如果师叔这几天带着这位的魂魄一直在夜市镇压地脉没离开过,那前几天赵棠说的对外露面的陈小周又是谁?
或者,是他昏迷的两天才发生的事儿?
苏岘一头雾水。
“他已经基本没有五感了,我尽了全力,也就保下这一丝丝的残魂而已。”林深摘下了墨镜,对师兄行了个注目礼,眼角略有些湿润,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贺渠这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占他身体的,是陈师兄的外孙,叫郑子安的。
师兄成家不久后一心向道,完全忽略了家人,他妻子一气之下带着儿女出了国,再没回来过,也就前几年吧,双方才重新联系上。
师兄这才知道,老妻和儿子女儿都已离世,唯独就剩下这么个外孙,还从小罹患了怪病,叫什么……天使什么征的。”
“天使综合征。”
苏岘一个医学生,这么怪异的病症名称还是有印象的。“这是遗传病吧,会导致严重的发育迟缓,乃至行动障碍,生活无法自理,又因为患者常常面带笑容,性格表现得很快乐,所以被称为天使综合征了。”
贺渠头一次听说这种病,他对起名方式没意见,对占了他身体的那个病号有意见,在苏岘灵台里吐槽:“天使?呵,我看是恶魔综合征吧。”
林深:“不管这是什么病吧,总之很折磨人,那郑子安也就二十出头,瘫痪在床倒有十多年了,尤其近几年,器官衰竭日渐严重,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好端端一个孩子,从小就没离开过病床,人生里什么甜味也没尝试过,师兄知道后心里这愧疚啊……你们虽然还没有为人父母,但大概也能想象得到。”
顿了一小会儿,林深语气缓慢的继续讲述:“医学已经无用的事情,咱们玄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师兄和我说,他虽然是70的人了,但因为从小学玄习武,身体机能保持的很好,起码还能无病无痛的再活个十几二十年,所以……”
苏岘盯着陈小周的残魂,接口道:“所以就想把自己的身体让给外孙?让他多活十几年?”
“嗯,所以炼制了离魂符,可以完美的分离身体和生魂,那本来是给他自己用的。等生魂分离出来,也不耽误他继续专研符法,到他那份儿上,这也不失为一种良策,真能做的好了,说不准还能开辟一条崭新的修行之路。”
林深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苏岘一眼:“这事儿我不仅知道,我甚至还参与了,跟你……也多少有点牵连。”
“我?”
苏岘心头莫名的一跳。
想起自己能沾染上贺渠背后的离魂符,能让他被束缚的生魂跟随行走。
还有雨夜贺渠身体被夺走时,两人之间那条因果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