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瑞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老朋友见面,一个半残躺着动弹不得,一个干脆连身体都没了。
这难兄难弟的,只能长叹一声“唉”。
“你再怎么嫌我矫情都行,这话我得当面说,”贺渠正色道:“谢了兄弟!你挨的这遭都是因我而起,对不起,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郑瑞咧嘴:“我去,忒肉麻了点,老子的仇老子自己报,你可别越俎代庖,撞我的人已经找见了,等我出院了的。”
“……那行”贺渠也没强求,弹掉手里的烟,那白色的香烟离开他指尖没多远,立刻消失不见了。
“另外,还有事儿求你,你再借我几个人,暗中护着里面那小子,我在国外也还有些不记名的产业,万一……你帮我想想办法,全转他名下去。”
“……万一个鬼!干嘛?托孤呢?”郑瑞听不得他那副低落口气,有些气哼哼的怼道:“你自个赶紧想办法回去,或者叫冯浩给你办,我懒得伺候。”
贺渠自嘲的笑了下:“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体……已经被人占了,这几天你要是看到新闻什么的,那都不是我。冯浩跟我十多年了,肯定被人盯得紧,这事儿,还得托给你才放心。”
郑瑞:“你忒么……”
话没说完,被推拉门的响动打断了。
苏岘手里端着,嘴里嚼着,眼睛盯着个大饱满的车厘子,由衷赞叹:“真的很甜诶!”走几步到了病床边,将果盘放在床头柜上,一手捞上几颗,一边推着离郑瑞更近了些,“郑哥,你也吃。”
嚼吧嚼吧好一会儿,苏岘才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异样,郑瑞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他讪讪的问:“咋了?说……啥了啊……”
没人回答,全程旁观的端子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伸个懒腰,在椅子上团得更紧了些。
探病流程不到半个钟就结束了,虽然后半段大家都有些沉默,好在目的已达到。
下一站,西城老街。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市三医院到达西城用了一个半钟头。
以魔都的交通情况而言,其实已经算是一路顺畅的了。
这里是城市最古老的街区之一,街道两旁布满了年代久远的建筑物,如今已变成各式各样的商铺门面。
熙熙攘攘的步行道上,青石板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
老街深处,再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杵着孤零零的一个门脸,橱窗展示与招牌说明皆无,只抬头的木匾上“如意”二字。
若不是熟悉的客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苏岘轻叩木门几下,推门而入,贺渠紧贴在后。
一路上睡饱的端子,拒绝再被抱着,精神抖擞的跨过了门栏。
门上的铜铃清脆的响过三声:“铃……铃……铃”
外面四点来钟的阳光与店内毫无关系,视线陡然昏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
柜台与靠墙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玩杂物,从瓷器到玉器,再从青铜摆件到字画卷轴,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只是东西堆叠得太过凌乱无序,让人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才好。
不大的空间内并不见店家人影。
苏岘也不着急,慢悠悠搜寻着,嘴里不忘提醒端子:“注意别乱窜啊,万一磕着碰着啥的,我不一定赔得起。”
好一会儿,有人打着呵欠掀开珠帘从里间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白色刺绣汉服,披散着长发的美男子。
赵棠揉完眼睛一看,笑了:“呦?岘岘?这还没到国庆放假呢,怎么跑魔都来了?”
苏岘假模假式的皱眉:“唉,揭不开锅了啊,赵师兄,我放你这儿寄卖的符都出手了没有?我收账来了。”
赵棠半个字也不信,撇了他一眼,“收账带着后面这二位?再胡说八道我继续睡觉去了啊。”
“睡!我看你睡得着不?”苏岘怼他,转脸露出个大爷模样,得意的说:“哼,大买卖上门了,就你这做生意的态度,实在不及格啊!”
“大买卖?是那条有点面熟的生魂,还是这条点儿背的蓝猫?”赵棠将头发顺到脑后,随手挽了个半丸子。
贺渠被人一口点了出来,倒是并不意外,小神棍都要叫声师兄的人,那玄学上的造诣肯定是很厉害的。
他只是对“这条那条”的计量单位有点怨念。
什么时候已沦落到和小猫咪一个档次了呢?
再看苏岘的表情与神态,平日里的傲气冷脸仿佛幻觉,这会儿像是见了亲人一样,活泼的像个孩子。
尤其这位赵师兄美人如玉,与他想象中孔武有力的学武子弟差了十万八千里。
啧,这亲热的劲头,让人很是嫉妒啊。
贺渠在心里瞎琢磨,赵棠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端子身上,从头到脚的研究了一会儿。
然后像是自问自答的嘀咕:“嗯?真的?怪不得……那这就不是点儿背了,真是条幸运的小鬼头。”
苏岘耐心的等赵棠转回了视线,不再兜圈子,干脆道:“师兄,我要你那把‘莫问’,算不算是大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