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少年救不了他,再继续卷入到他的世界里,少年也必死无疑。
萧别鹤又想起多年前军营里,雪地中篝火旁那个很凶一言不发的小孩。
那时候,萧别鹤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军营规矩森严,发现外来人不上报是重罪,萧别鹤也不知为何,见到他一身伤脏兮兮的,就动了恻隐之心,只想能帮一帮他。哪怕只是停下歇一歇再逃命、能有口东西吃。
萧别鹤记性不差,十年过去,当初的小孩已经大变样,但那双璀璨宝石一样晶蓝的眼睛很独特,东宫那日,萧别鹤第一眼再看见他时,就认出了少年。
萧别鹤给不了他什么,至少希望少年不被自己拖累丢了性命、又或再受伤。
萧别鹤清楚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再打下去,即便少年有滔天本领,一难敌百,最后他们都要死。
死他一个总好过让对方跟他一起送死。
不仅如此,萧别鹤认为,那些拼命的侍卫们,也是无辜的。战场上待久了,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因此萧别鹤更加做不到漠视人命,不想任何人是因为他而死。
萧别鹤不解释,陆观宴看见萧别鹤眸子越来越冷,真怕萧别鹤万一寻死,怔愣了半晌,往后退了两步。
“哥哥,你等我去找你。”
萧别鹤声音冷冰冰,“别来救我。离开梁国,就当没见过我。”
“不行啊,哥哥……”小疯子有点慌了,一慌就不知道说什么,独特幽蓝的眼睛忧伤委屈地看着萧别鹤。
萧别鹤催促他:“快走。”
有萧别鹤给他求来的情,果然没有人再阻拦他,小疯子一路畅通无阻,一步三回首依依不舍离开了美人眼前。
陆观宴刚一走,萧别鹤撑不住地吐出血,手里指着穆云斐的剑掉落,身体摇摇欲坠跌倒下去。
穆云斐抹了把脖子上的血,一掀衣袍在萧别鹤跟前蹲下,捏起萧别鹤的下颌骨,将他的脸抬起来。
“太子妃真是好手段,挟持储君,不知这项罪证够不够将军府满府流放三千里?”
担心的人走了,萧别鹤松一口气,脸色苍白,却依旧冰冷。仿佛两人不是从小到大的旧识和未婚夫夫,而是真正的陌生人和敌人。
萧别鹤被迫看着他,不卑不亢说道:“我一人做的事,自己承担。”
穆云斐甩开萧别鹤下颌,朝后伸手,亲信的护卫马上知道太子什么意思,双手递上镣铐给穆云斐。
镣铐咔哒声响,扣在倒地上的萧别鹤双手双脚,穆云斐站起身,一扬玄黑衣摆,周身气场肃冷无比,“带回东宫!”
有侍卫提出疑惑,“殿下,陛下不是说,找到人即刻关进天牢等发落……”
穆云斐嗓音低沉肃冷,“孤自有打算,带回东宫!”
萧别鹤本身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看着少年成功逃脱,再没后顾之忧。刚又动用过武功状态极差的身体放松戒备,被抓回去的路上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不在天牢,身上被人换上一身鲜红婚衣,面前的殿堂被布置成婚房模样,还有同样一身婚衣的穆云斐站在他眼前,纱幔红烛摇曳。
见萧别鹤睁眼,穆云斐朝他笑了声,“醒了。”
许是即将得到想要的人,穆云斐心情不错,身上气息都比白日在外面时柔和了许多。
萧别鹤从床上坐起,盖在婚服之下的双手双足锁链哗啦响。
穆云斐心情十分不错,目不转睛赤裸裸盯着萧别鹤看,“第一次见太子妃穿红色,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今日你我先将婚成了,与孤入洞房,孤就对太子妃所做的事既往不咎,如何?”
“皇帝知道吗?”萧别鹤声音冷淡没什么情绪,甚至没看他一眼。
脸上即使被擦了红脂粉,也遮盖不住苍白,反倒一张倾城绝色之脸,因为添了俗粉,盖住了原本天仙临世般的绝代风华。
穆云斐:“孤是太子,偶尔自作主张一次,想必父皇会原谅的。孤承诺此次保你不死。”
萧别鹤:“太子直接给我定罪便是。”
穆云斐前一刻还心情不错的脸上,脸色骤寒,往前俯身粗暴捏起萧别鹤下巴,“你就这么的,宁愿死,也不肯哪怕一丁点喜欢上孤?孤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连一个野小子都比不上?”
萧别鹤没再多回应他一句话,只是锁链哗啦啦响,抬手疏离将穆云斐推开。
穆云斐恼极,面上冷笑,一把抓住锁在萧别鹤手上的链子将人朝自己猛拽过来,翻身将萧别鹤压在身下,发狂地撕萧别鹤身上的红嫁衣,“太子妃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吗?你现在的样子,孤想对你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孤偏不信了,一个野小子能睡的人,孤睡不得!”
萧别鹤也利落拔下挽发的玉簪,姿容绝色的青年笔直长发倾泻,白玉簪用力抵在穆云斐喉咙上。“我已决心死,将我逼急,未必不敢真对你做出什么。松开。”
穆云斐眼神很不可置信,像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看着他,眼神之中,除了愠恼,还有失望和自嘲。
“孤与你一起长大,孤以为,你我至少算得上挚友,倒是孤想反了。好啊,既然你不稀罕孤对你的喜欢,通敌叛国,行刺储君,今夜之后,便由大梁的律法来定夺萧家满门之罪吧,萧大公子。还有你那奸夫,不会真天真地认为,孤能放过他吧?人早已经让孤抓住了!”
横在脖子上的尖锐物品将穆云斐脖子再度刺出血,穆云斐的血顺着滴到萧别鹤手上,另一处被划伤的地方尚未包扎,触目惊心。
穆云斐不退反而往前逼近,神色越发癫狂,像今晚任何一切都不能阻止他占有萧别鹤。
刺入脖子的利器越来越深,大片的血染红了萧别鹤的手。
人前光风霁月的太子此刻像个魔鬼,“洞房吧,孤的爱人。放心,你死后,太子妃之位和孤将来皇后的位置,也永远只留给你!今夜你顺从了孤,孤可以考虑让你的奸夫多活几天,如何?”
外面,穆云斐的亲信来报:“殿下,陆观宴跑了,还毒害死了我们很多人。”
穆云斐勃怒,“什么!”
萧别鹤趁机用力将穆云斐踹开,不等穆云斐反应过来,下手重而迅速地将穆云斐打晕过去,拖着重重的玄铁链子和摇摇欲坠的身子逃出去。
东宫的护卫想起来追人时,人已经逃远了,各自手忙脚乱,“快将此事禀报圣上,给太子传太医!”
满东宫的人四处抓他,深夜里,萧别鹤一身红衣,手脚戴着镣铐来到宫门外,击响了宫门的鼓,“罪臣萧别鹤,求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