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想着同样的人,只不过李澜想的是许兰晚身上对她莫名其妙的恶意。自己与她并无交集,她又何必处处针对。
李澜眼前又浮现出许兰晚临走时对自己的轻蔑一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当天晚上成真了。
云喜喘着气跑来,脸上满是愤然:“陛下今日去了淑妃宫中……”
李澜手上的一笔骤然写歪,她揉了揉额角,当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封家书又写不成了。
“陛下已经几日没来了,定是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云喜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李澜却只是淡定地又换了一张新纸又开始写未完的书信。
“姑娘……”云喜小心翼翼地打量她,“姑娘不气么?”
李澜边写边答:“气有什么用。事已至此,便随他去罢。”她专心致志地写好每一个字,那一个个字仿佛化成了精,长了眉眼一般露出和许兰晚一般的笑来,李澜当即便搁下了笔。
“陛下是帝王之尊,三宫六院,皇子皇女。”李澜哽住,心中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又想起元皇后去世时李昭秦悲伤到极致的脸,想起太后,甚至想起明妃。
她捂住脸,告诉自己不要再想。
灯灭,月明风清,只是有一人始终不在身旁。
永和宫中。
李昭秦端正坐在榻边,脸上淡漠没有任何神情。
许兰晚只穿了一件里衣,遣走了下人,上下打量着他。
皇帝生的是不错,丰神俊朗,与皇后也十分相配。
许兰晚噗嗤一声笑出来,手勾起李昭秦的下巴,不经意挑逗着。
可惜纵使他再有什么感情,往后也只会是满足自己欲望的附属品,是她最后刺向皇后的一把利刃。
她信心十足地操控着下一步,却见李昭秦仍端坐不动。
她疑惑皱眉,嗯?难不成是系统出了问题吗?
“警告!警告!检测到人物内核自爆倾向,请暂停施压!”脑中想起尖锐提醒的机械音,许兰晚眼睛微微睁大,朝李昭秦看过去——
只见他额上青筋爆起,面目微微狰狞,整个人都是一副极力忍耐挣扎的模样。
许兰晚眼尖地发现地上的一小滩血迹,顺着看上去,竟是李昭秦的指尖深深嵌入皮肉之中,手掌心还在不断往下渗血。
她瞳孔骤缩,想去扒李昭秦的手,却怎么也扒不开。
“疯子……”她喃喃道,“真是疯子!”
脑中系统仍在不停警告,警报声吵得她头疼,许兰晚只得停止施压,果然李昭秦一下子松懈下来,随即慢慢瘫倒下去。
许兰晚像在看一具尸体居高临下盯着他,末了才伏在他耳边鬼魅地说:“罢了,我们来日方长。”
李昭秦如一滩皮肉没有任何动静,等永和宫的烛火具灭,他的眼角才慢慢、慢慢渗出一滴不易察觉的泪,很快洇在发中消失不见。
安城公主自入宫以来每每获得殊宠,此事在朝中上下已传开,宫中下人们都在议论皇后殿下是否失宠,更有甚者辞去了皇后宫中的职务只为投奔更有前途的主子。
云喜看着自家没事人一般的主子,有些担心:“殿下在宫中空闲多日,要不出去走走?”
出乎意料的,李澜爽快答应着:“好啊,正好许久没有出宫了。”
许兰晚巴不得她离开宫中,因此李昭秦那里很快就同意了,主仆俩微服出宫,就像从前还在宁荣王府中一样。
“姑娘不回府中看看吗?”好不容易出趟宫,总该回去一番的,云喜想。
李澜摇了摇头:“回去,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我。”
她想起什么,转头朝云喜粲然一笑:“只有我们两个不好么?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总偷偷带着你出宫,每次都非得待到快天黑才回府。”
云喜被她岔开了话题,也陷入回忆中:“奴婢当然记得……那时王妃守在府中问起,都是二爷……”她止住了话头,喉咙一下哽住。
李澜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们每次被云陌鸾抓到偷偷溜出府,都是李琅帮忙遮掩的。
“姑娘看,桥头那家糕点铺子还开门呢,姑娘想吃吗?”云喜悄悄咽了咽口水。
李澜憋着笑没戳穿她,只说:“那我们走吧。”
“老板,要一笼红枣糕。”李澜看着新鲜出炉的糕点还冒着热气,也有些馋了。
老板有些为难道:“抱歉啊这位姑娘,刚刚有位公子要了两笼红枣糕,现下已经卖光了。”他看见了什么,往不远处指了指:“喏,若是姑娘实在想要,不妨和那位公子商议商议,让他让出一笼来。”
李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位公子坐在一旁,桌子上摆着两笼糕点,看着还未曾动过。
“姑娘,不然我们不要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事,我去和他说。”李澜几步走到那公子的身旁坐下。
公子看了她一眼,原本没有多在意,却又不确定似的多看了她几眼,眼中忽然生出些光亮来。
李澜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问:“这位公子,冒昧打扰了,请问……”
不料他忽然打断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