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子摆明了要置我们于死地!真是被那帮人忽悠糊涂了!”
“阿叔冷静,这也怪不得阿盼,你看着他阿耶长大的,后来,又看着他长大,若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么会这么做呢?”
顾安拉住他的袖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壶里的茶,也不热了,倒上了一杯,端到魏晔的跟前,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魏晔说得久了,口干舌燥,接过凉茶来便喝了一口。
顾安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打天下和治天下不一样,武人能打天下,但是得用这些文人来治天下。我们东南有乾国,西南有蜀州,全都虎视眈眈,恨不能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顾安起身离了座位,指了指桌子前的一沓子奏折:“这些奏折里好大一部分说的是南面的伪朝作乱的。我每日看着这些就愁啊,这些人阴险狡诈得很,若是与他们交锋落败了,咱们怎么还能坐在这里,恐怕过得连以前在柔玄的日子都不如。”
在与乾朝和蜀州的割据势力的交锋当中,大昭也是损兵折将,提起他们,魏晔破口大骂。
顾安也是唉声叹气,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他们哪里肯看让我们安生,这些年又盯上黄河河道,恨不得黄河犯个滥,把我们都淹了,你儿子把手伸到河道上,他年纪小,不知道事情多严重,但实在为敌国提供可乘之机啊。”
魏晔恍然大悟,不由痛心疾首:“怪我脑子不好使,没想到这里!”
冉曦见着魏晔被完全顾安拐带着走,低声向着顾贞夸赞道:“陛下这张嘴,可真是厉害!”
这时候,顾贞才开始认真品味顾安的言语,笑着对冉曦道:“确实。”
“这一招倒也是厉害,不战而屈人之兵。能从乱世中的一个平民到皇帝,也实属不易。”
瞧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脸上露出敬佩的说神情,顾贞了然地点头:“我日后定如阿娘所言,多向父皇请教。”
听了他这话,冉曦更觉得有趣,说起来日后他的成就是会远超他养父的。
冉曦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弯如月牙,顾贞似在听着皇帝同魏晔说的话,然而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忽然听得这厢顾安提到了太子,顾贞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伪朝如今步步紧逼,太子与赵王这些日子也算是殚精竭虑应付伪朝,他们二人都颇具才能,但年轻气盛,希望你能理解。”
魏晔点头,顾盼拉住了他的手,真切道:“我娘子近日还问你身子是否健康?”
“挺好的,皇后殿下居然还记着这码事。”
“还希望阿叔能帮我们继续对付伪朝,收复失地,你与我有机会共同名列青史。”
说得那叫个激昂,魏晔听了满口答应。
冉曦却是忽然想起了方才姑母同自己讲的,见了魏晔这样子,怕是得破口大骂他一顿。皇帝可真是,胡言乱语时,连个眼睛都不眨一下子的。
然而顾贞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陷入沉思,似乎,父皇还是很少将他与太子并在一起夸奖,不过,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在这里,父皇是一个机变的人。
表妹似乎就很欣赏这样的人,他的心里忽然有了想法,可是,表妹在这皇宫当中只是暂住,以阿舅的执拗性子,一定会想办法让人把她接回去的。
到时候,自然是想个办法让表妹留在宫里。
不出他所料,冉黎就在今日到了皇宫中,因冉曦正在皇帝的宫中,她便在冉瑜的宫中稍坐。
冉瑜是知道冉曦过几日就会回去,冉黎来接她,冉瑜痛快地答应了。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给了顾贞,他的脸色立刻沉得滴水。
“表兄,怎么了?”
“贪污修筑河堤银子的人,查都查不过来,也不知道这堤坝修筑得如何了,禁不禁得住夏天的几场大雨?”
日头仍然毒辣,冉曦却仿佛看到了不断的大雨,淹没了农田,淹没了房屋,淹没了这个国家的未来,留下一地烽烟与狼藉。
顾贞不知道自己往夸张编造的话,会在两年之后成了真。
冉曦听出了他的画外之音:“所以表兄是要去齐州一趟?”
顾贞不动声色地点头:“应该是。”
“我能与表兄同去吗?”
又是冉曦主动提出来,顾贞回味着她的眼神,想试探他的应该不是她,或许是她姐姐,而她,只不过是被她姐姐利用了,打心底里,他就觉得冉黎不简单。
让她跟过去,也是十分好的,顺便试试她姐姐的底细。
顾贞似乎才是刚想到什么,询问道:“但是阿舅不是说要择日接你回去吗?”
“阿耶不是没在京城吗……”说到一半,忽然想到还有阿姊。
“阿姊那边,我去同她讲清楚,她可不似阿耶那般,不讲一点道理。”
顾贞的心内却是难以平静下来,冉黎可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好说服,不过,好在她是想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