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岭说出那句话之后,彩妆后爸竟是直接摔碗离场。
秦岭的父亲轻咳一声,对左伊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虽然秦岭的后爸无理取闹,但眼前严肃的男人却并未刁难过左伊,少年摇头道:“没什么,是我失礼了才对。”
秦岭见此,饭局也没必要再继续了,他淡淡看向自己的父亲,“既然如此,我们先走了。”
却没想到秦父主动出声挽留,“现在也晚了,不如留下睡一宿吧,明早再走也不迟。”
左伊跟秦岭对视,男人眸色幽深,不似是想要留下的样子,他正欲率先回绝,却见秦岭点了头。
“那就留一晚吧。”
秦父脸色缓和了不少,“你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以前的衣服也都在。”
“嗯。”
两父子的交流不知为何格外疏远,左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幸好饭已经吃完了,见秦岭起身上房时,左伊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跟着人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饭厅。
两人回了秦岭的房间。
左伊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风格倒是跟秦岭现在住的别墅,老宅的房间明显色彩要温馨不少。
就是似乎太久没人住了,屋内没有什么生活气息,一切东西都放得规规整整,死气沉沉的。
“啊……累死我了,总算活过来了……”左伊进门后总算放松了一些,脱力似地摊到了床上。
秦岭的床比想象中舒服,软噗噗的棉被跟床单让少年舒服地往里拱了拱,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像小猫一样露出了一小截肚皮。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秦岭身上,“你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家庭环境下生存的?”
秦岭扬眉,语气有些意外:“左家不会这样?”
左伊这才想起来,根据他这几天的了解,左家的家务事似乎也是一地鸡毛。
这也算是豪门通病了,越是有钱,家事越乱。
左伊胡扯道:“起码不会像你的后爸那样。”
他又忍不住抱着被子蹭到了秦岭跟前,“你们关系很差吗?他为什么一个劲针对我?不对啊……他要是不喜欢你,干嘛只怼我不怼你啊?”
“你很在意?”
左伊想了想,点头,“是有点,不过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男人沉默片刻,坐到了左伊身边。
松软的大床凹下去了一些,左伊不自主地跟着陷进去了一点,往男人身边滑过去了。
只是拉近了一丁点距离,谁也没有在意。
“他是很讨厌我,但又很害怕我。”秦岭斟酌了很久才开口,“我本来有一个弟弟。”
“啊?”左伊心思活络,猜道:“是他生的?”
“嗯。”
秦岭说得很慢,却带着左伊缓缓回到了过往,“那时候我的母亲还在世,她是一个很温柔勇敢的女性Omega,非常,非常疼爱我。”
秦岭从小就皮,三天两头惹事,不讨长辈喜欢,就连自己的父亲都对他颇有怨言,唯有母亲一直无条件地爱着他,包容他的一切缺点。
后来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病魔带走了母亲。
“父亲好像从来不会沉浸在伤痛里,很快就娶了新的人。”
左伊:“就是你的后爸?”
“嗯。”
再婚后,他们很快又诞下了一个孩子。是一个跟秦岭截然相反的小孩,乖巧聪明,温顺懂事,这个弟弟很快地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
父亲毫不犹豫地将最宠爱的小儿子当做继承人培养,至于不讨喜的嫡子,就让他随便去了吧。
秦岭高中就被送了出国,不用在长辈面前碍眼。
幸好秦岭也不在意,反倒在国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度过了好些年。
那些日子,秦岭想做什么,就随心所欲去做,甚至因为一时兴起去当了两年特种兵,家里也无人在意。
“那你为什么……”左伊抱紧了被子,直觉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秦岭轻叹了一声,“他们最爱的孩子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
“秦家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父亲因为这件事,工作出了差错,让秦氏出现了数十亿的重大损失。”
后来是秦老爷子,也就是秦岭的爷爷出关坐镇秦氏,才勉强把生意盘活,只是老人家年事已高,再无余力长期管理秦氏。
秦岭的父亲还在因为痛失爱子的事情悲痛欲绝。
左伊心下了然,“所以他们才把你找了回来。”
他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啊!不需要你的时候就让你自生自灭,遇到大麻烦了就把定时炸弹丢给你!”
把秦岭当做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工具人。
要他收拾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把几乎只剩一个壳子,摇摇欲坠的秦氏,一点点修补起来,重新把辉煌还给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所以后爸既讨厌你,”因为秦家的继承人本应是他的孩子。
“但又害怕你。”因为是秦岭救活了几乎成为废墟的秦氏,现在掌权的是他,所以不敢得罪他。
“嗯。”秦岭的语气难得带上了疲惫。
秦岭突然感觉肩头一暖,他侧目过去,却见是左伊把被子分了他一半,轻轻地搭到了两人背上。
好温暖。
从未对人诉说过的故事,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他竟然说给了身边的少年听。
重活了一世,他含着满腔的怒火与怨恨归来,却对那个曾经摧毁了他的人敞开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