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霜居笼罩在薄雾中。
谢长宴将最后一张符箓塞进行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案几上摊开的地图标着两个红点——幽冥海魔龙渊与九霄巅凌霄阁,分别位于大陆两极。根据线人的情报,母亲被囚禁在前者,而天命老人竟然还活着,而且正在后者闭关。
“想好了?”
白暮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露般的凉意。谢长宴转身,看见师尊倚在门边,一袭墨色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形,腰间佩剑在朦胧晨光中泛着冷芒。异色双瞳在昏暗中也清晰可辨,左眼金红如旭日,右眼冰蓝似寒潭。
“分头行动。”谢长宴点头,“您去九霄巅斩首,我去幽冥海救人。”
白暮雪走近,身上雪松香混着铁锈味——他刚刚给佩剑上了油。修长的手指划过地图,在幽冥海位置点了点:“魔龙渊有禁制,你的血脉...”
“正好是钥匙。”谢长宴接话,“而天命老人的结界,只有您的混沌剑气能破。”
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这个计划风险极大,却是唯一选择——趁天命老人闭关到紧要关头,同时解决两个祸患。
白暮雪突然解下剑穗,塞到谢长宴手中。那是一个精巧的银丝结,末端缀着块冰晶般的玉石,触手生寒。
“捏碎即死。”师尊冷着脸道,“别拖后腿。”
谢长宴握住剑穗,感受到其中熟悉的气息波动——这哪是什么致命机关,分明藏着白暮雪的一缕神魂分身!师尊竟把自己的部分神魂剥离出来给他护身。
心头一热,谢长宴反手扣住白暮雪手腕,将人拉近:“师尊若受伤...”他凑到耳边,压低声音,“弟子就当众念您藏在床底的话本,《剑尊与小徒弟不可说的二三事》。”
白暮雪瞳孔骤缩,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
“我打扫时发现的。”谢长宴得意地眨眨眼,“文笔不错,就是姿势描写太保守...”
“闭嘴!”白暮雪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走,“辰时出发,迟到者睡书房!”
望着师尊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谢长宴闷笑出声。那本肉麻话本是他前天故意塞在床底的,就为看师尊此刻的反应。笑着笑着,他的表情渐渐凝重,低头看向手中的剑穗——神魂分离之痛堪比凌迟,白暮雪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石,谢长宴轻声自语:“一定要平安啊...”
魔龙渊的海水比传说中更冷。
谢长宴潜入水下百丈,周身龙鳞纹路已经全部显现,在幽暗海水中泛着微光。这里是连鱼类都不敢靠近的禁区,水压足以碾碎金丹修士的肉身。唯有他这样的魔龙血脉,才能勉强抵抗。
『东南方三百丈。』剑穗中传来白暮雪神魂分身的指引,『有生命波动。』
谢长宴调整方向,向更深处游去。随着深度增加,周围光线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漂浮的幽蓝磷火。那些磷火组成诡异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是...锁链。
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谢长宴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漩涡,天旋地转间,他看见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窟——魔龙渊的真正入口。
“砰!”
重重摔在洞窟内的石台上,谢长宴咳出几口海水。抬头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母亲被八条符文锁链悬吊在洞窟中央,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渊。那些锁链穿透她的肩胛骨与四肢,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带出丝丝血雾。更可怕的是,她头顶悬浮着一颗漆黑晶石,正不断抽取着什么。
“娘...!”谢长宴冲上前去,却被无形屏障弹开。
『禁制。』剑穗中的神魂提醒,『需要你的血。』
谢长宴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屏障上。血液接触屏障的瞬间,整个洞窟剧烈震动,锁链哗啦作响。母亲抬起头,凌乱发丝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宴儿...走...”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这是...陷阱...”
谢长宴正要上前,突然感到背后水流异常。他本能地侧身,一道黑影擦着脖颈划过,在石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不愧是魔龙血脉,反应不错。”
沙哑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谢长宴转身,看见一个黑袍人从阴影中走出——正是当年谢家灭门时,跟在天命老人身后的那个冥将之一!
“好久不见,谢公子。”冥将掀开兜帽,露出布满鳞片的脸,“主人算到你会来。”
谢长宴握紧剑穗:“放了我母亲。”
“可以啊。”冥将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牙,“用你的龙珠来换。”
龙珠是魔龙血脉的精华所在,失去它必死无疑。谢长宴冷笑:“想要?自己来拿。”
冥将突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谢长宴背后!利爪划过空气发出刺耳尖啸,却抓了个空——谢长宴早已预判他的动作,反手一剑刺出。
“锵!”
利爪与剑刃相撞,火花四溅。冥将惊讶地瞪大眼:“你怎么...”
“你的攻击模式,早在七年前我就摸透了。”谢长宴剑势一变,直取对方咽喉,“谢家灭门那晚,你杀了我三个堂弟。”
复仇的怒火在胸中燃烧,谢长宴的剑气越发凌厉。冥将节节败退,最终被逼到洞窟边缘。就在谢长宴准备最后一击时,母亲突然尖叫:
“宴儿小心!”
脚下的黑渊突然沸腾,无数黑影如触手般窜出!谢长宴勉强躲过第一波,却被第二波缠住脚踝,狠狠拽向深渊...
九霄巅的云海之上,白暮雪踏空而立。
脚下是天命老人闭关的凌霄阁,被三十六重结界包裹得严严实实。寻常修士连靠近都难,更别说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