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行骗数十载翻车的第一个人。
从他会说话开始,就在不断骗人,不光骗别人,还骗自己。按理说他的骗术这么高,不应该会翻车,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摊平在大床上的某人开始反思自己。
事情还要从他行骗第999次说起,那时他刚骗完一个幼童的冰糖葫芦,那冰糟葫芦实在是好吃,他吃完还想再吃一根,但他没钱,也找不到第二个小孩骗了,于是捡起卖身救父的牌子,拔了根狗尾巴草跪在路边,衣袖掩面,呜鸣泣之,那哭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连乞丐都不由投了个铜板。冰糖葫芦是五香斋的头牌小吃,几个铜板是万万不够的,于是他又哭了会,哭的稀里哗啦的,直打嗝。
本来他没想哭的这么投入的,可他跪着哭想到了初入江湖接的单子,替人哭丧。
那个死鬼的亲生儿子受不住跪着哭个一天,便花了三百两银子找人代哭,跪着哭很累,但哭完有三百两白银,临沂满心满眼都是钱,二话不说跪在死鬼灵柩前大哭了一天一夜。
白天人多的时候声音得洪亮,这费嗓子。
晚上就是费胆子了,点满了白蜡烛挂满了白布的灵堂正中摆着口灵柩,大风刮过蜡烛,一阵明一阵亮,不时还有呼啸的风声敲击窗户。
做骗子这行,胆子小不行。
临沂一边烧纸钱,一边碎碎念。
“是你儿子请我来哭的,如果冒犯您了还请见谅,千万别断我财路,我还指着这个活命。”
就这几句话他重复了一晚上,直到天亮。
天刚刚亮,管家就让他带着三百两银子从侧门出去了。临沂摸着三百两银子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不断念着往生咒。夜半时分,棺材里不断传来声响,他念着清心咒打开棺材板看了下,里面的人根本没死成,被绑了麻绳,嘴里塞着布条,骨瘦如柴,病入膏肓。
拿出那人嘴里的布条,临沂喂了他几口水,把老者缓缓扶起坐在棺材里,他又拿了点果子想喂老者,老者摆摆手,咳了咳,开始说他的故事。
老者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忠厚,二儿子愚笨,三儿子聪明不足小儿子,他本来是想把家业全部给小儿子,希望他能够承自己的凤愿,把家族发扬光大、这次小儿子被他派去江南做生意,三儿子联合二儿子给他下毒,小儿子的归期将至,毒还未发,就直接把他塞进棺材里宣告外人他死了。
临沂握住老者的手,把脉确实了他说自己中毒的事,老者反握住临沂的手掌,枯槁的五指死死抓住临沂的手,凹进去的眼眶直直盯着他,嘴唇蠕动几下,身子不停颤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咽了气。
临沂点了老者的几个穴位,把老者摆回原来的姿势,捆回原来的样子,布条也塞了回去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怎么都闭不上。
我会送他们去见你的。临沂说话,老者像是听见了,这才闭上眼睛。
后来,他花了三百两银子找了一伙强盗把两人送去见了老者。
他现在哭,哭的不是银子,而是五香斋的小吃。一两一串糖葫芦,三百两那可以把五香斋所有的小吃都吃一遍了,他这个败家子霍霍了这么多好吃的,这很值得哭。
终于一个很像地主家女儿的小公子拎着她的钱袋走向了临沂。
临沂在她快要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时机准确的把自己的衣袖放了下来,梨花带雨的桃花眼欲拒还迎的望向小公子,他能从小公子明明白白的眼睛里望见自己此时此刻小可怜的气质。
小公子脸都红的没边了,明粉色的钱袋丢进临沂怀里唰就跑了。
临沂伸手接住,那沉甸甸的手感,他敢断定,这里面有五十两,金子。
果然,打开一看,亮晃晃的金子整整齐齐的摆在秀了牡丹花的钱袋里头,钱袋内侧还绣了娟秀的庆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