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鸢刚收拾完外间的桌子,一进来瞧见了立刻上前阻拦:“夫人才受了伤,怎么又写上字了?”
温幼槐抿了抿唇:“总归也没什么事,再者我这伤口也不深,不过是长了些才看着可怖,并不影响写字的。”
她心情烦躁的时候就想要写字,却也不是必须要现在抄录的,只是写字时能抛却一切杂思,她享受这样的感觉。
“倘或真的很疼我就停下了,我也不是傻的。”温幼槐说着拿起了笔。
红鸢心里焦急,但知道自己劝不住,只是站在一旁研墨斟茶,眼巴巴地看着。但凡让她瞧见自家主子皱一下眉,她都会直接上去夺了那笔!
主子却很淡定,似乎是真的不疼了。
温幼槐觉得这点疼是可以忍受的,写起字来思绪渐渐放空,心中那点憋闷也消散了。
写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外面有了动静,宋翰之回来了。
丫鬟们将他身上的披风脱了,他又去净房折腾了一番,这才进了内间,却是一脸歉意的:“娘子......”
温幼槐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莫名心就冷了下来。红鸢十分有眼色地退下了,走时悄悄关上了房门。
“娘子。”宋翰之走到她身后俯身抱她,她偏过头,并不想被他碰到。
宋翰之便知她是真生气了,温幼槐生气时就会十分安静,他紧紧搂住她道:“娘子,我这也是身不由己,今儿不是特意早回来陪你了么......”
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也知道,我如今是吏部主事了,衙署里的事暂且都忙不完呢。”
温幼槐冷哼一声:“你少蒙骗我!你要忙公务怎么满身酒气的?是什么事非要在酒桌上谈呢?”
“我的好娘子!”宋翰之凑近她耳边,“何大爷是验封司的主官,邀我去酒宴,我还真能推脱不去不成?”
温幼槐觉得那热气扑人,伸手挡住他的脸,低声道:“你原先就从来不去......”
宋翰之听到这话却面色一僵,松开手站了起来,温幼槐只感觉到脖颈处的热气忽然离开了。
他望着烛火,半晌才道:“现在我在傅二爷手下做事,凡事都由不得自己了,原先许是我太任性......阿槐,你应当懂我才是。”
温幼槐听他语气都冷了几分,忙站起来,转身牵住他的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能被人赏识,她比谁都高兴,按理说今日这事她本该没这么生气的,却也不知是怎么了。
宋翰之才看向她,面色缓和下来:“我知道的,我的阿槐最是懂我了。前些日子是我太忙,才忽略了你。等过几日——中秋也没几天了,我抽一天出来专陪你,可好?”
温幼槐刚想开口应答,又听他突然惊道:“你这手上是怎么了?”
温幼槐一仰头,便对上宋翰之无比心疼的双眸,他的眼眶都微红了,心里不禁一酸。他还是最心疼她了。
不免内疚方才自己的小性子,摇摇头道:“今日不小心划伤了,已经包扎好了的。”
她没说铺子里的事,不想让他再担心。
宋翰之却追问:“怎么弄的?”又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抱到身前,“不许骗我,否则我叫了外面的丫鬟来将她们都罚了。”
温幼槐便只好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宋翰之不由皱眉:“我原就不想你料理家里的生意,母亲却非是不听,莫非所有人都要照着她的想法做事才行?”
“我这就去同她说了,再也不要叫她随意地使唤你!”
宋翰之气上头了,直冲冲就往外走,温幼槐拉不住他,忙叫红鸢过来,红鸢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立刻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一个箭步上前拦到了宋翰之跟前。
宋翰之却没看清来的人是谁,下意识拂手将那人推开,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手下没了分寸,红鸢当下没站稳便被推倒在地。
“红鸢!”温幼槐立刻跑上前去扶她,两个小丫鬟也过来扶她,“你好端端地推人做什么?”
温幼槐情不自禁语气就重了些,宋翰之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听到她的话脸上却有些挂不住。私下里她怎么给他摆脸都行,可现在在下人们跟前她这样,且还是因为一个丫鬟。
别说是不小心推倒个丫鬟了,就是他如今在吏部责罚个书吏也没有人敢当众这样斥责他的。
宋翰之冷着脸回了房内,温幼槐才发觉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往门那处看了一眼,便听红鸢说:“夫人快去吧,我没什么事的,不过摔了一跤。”
温幼槐鼻子微酸,吩咐人将红鸢好生伺候着,又让厨房炖了枸杞鸡汤给她,才放心地进了房。
宋翰之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桌案前,正在翻看放在桌上那本的《花间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