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五知趣地自己到了院子外候着,他知道这两人有亲密话要说。
“云意,今日之事,我不想旁人知道。我脸皮薄,若是将来落榜,恐遭人笑话。”
他说得很认真,像真的一样。
云意没有想太多,只说:“云意明白。”
她大多时候都是顺着别人的意,不愿令人伤心,只偶尔会对秦适撒娇,但那也是住进陆家之前的事了。
不知为何,此刻云意突然想起来今日上午撞见陆小五提着玉器一事。
她想问,但陆洵已经收回目光,埋头练字。
陆洵对待她,有时看着上心,有时却又冷漠无情。
譬如此刻,云意静静看着他良久,他沉浸在自己的忙碌中,只当她已经不在了。
云意觉得自己好像陆洵收着的那些玉器,在必要之时就拿出来用。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惊,刺痛了一刻。
原来她并不是迟钝到什么都不明白。哪怕他刚刚还救下她,替她挡下恶犬,带她从黑暗之中走出。
他关心的并不是她,而是有关他自己的一切。所以他才要叫青葙过来。
“陆洵哥哥,我走了。”
云意交待一句,转身离开。出门以后,她回头远远忘了一眼屋中的人,他仍旧那个姿势,并未有目送她离开的迹象。
陆小五跟在一侧,敏锐地感应到了云意的惆怅。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洵就要叫青葙过来,但刚才看云意的脸色,定是不好的事,恐怕青葙要受到责罚。
“姑娘,可是青葙犯了什么错?”他趁机问了一句。
云意犯难了,心想,一会儿难道还要让青葙把那些肮脏话说给陆洵听么?他会怎么想自己?他一定会觉得她无用至极,连个丫鬟也管教不好。
“她没什么错,是我错了。”
若是她再小心些,或许并不会被青葙见到那一幕。
陆小五一听到这话,当即愣住,怎么也想不到云意会这么回答。
他很少见到这个宅子里有主人是这般软弱的。陆洵幼时也被欺负过,但后来只发疯了那么一次,就让所有人都彻底从心里惧怕他。
“小五斗胆提醒姑娘一句,下人若是犯了错,就要严厉责罚,否则被人拿捏了脾气,就不好了。”
陆小五是陆洵的随从,在陆家,身份比青葙还是要高那么一点儿。
连他都视青葙为下人。
可见这里的男人并看不起女人,只将女人当作附属品。
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何而难过。在陆洵心中,她又算什么呢?
可她却喜欢他。
父母之命,很难不从,能遇上自己也喜欢的夫君,于她而言,本是幸事。
云意抬头仰望深邃星空,暗暗自嘲。果然上天不会对一个人十分的好,总要减去那么一两分,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诗人凭栏远眺,悲春伤秋了。
到了门口,云意将陆小五拦在门外:“不必再叫她过去了。若是少爷问起,就说是我让的。”
陆小五点头应是。
*
陆洵听到屋外有声响,却只看到陆小五一个人回来。
“云意姑娘说此事是她的错,让少爷不要责怪青葙姐姐。”
陆小五躬着身子,不敢抬头。他怕被陆洵看到脸上的神情,识破自己的这点小伎俩。
陆洵不屑地笑了一声,将笔往旁一搁,看上去心情不大好。陆小五画蛇添足地问了句:“少爷,要不我现在再过去将人叫来?”
“不必。”
看来事情已妥善解决了,陆小五功成身退,次日还找青葙邀功。
两人在厨房碰了面,陆小五趁着几个婆子转身的功夫,狠狠掐了一把青葙的腰,疼得她险些要喊出声。
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谈着。
“你当真看到了?”陆小五问。
青葙挑眉一笑:“那还有假,不然这两人心虚什么。”
“只可惜陆洵手上没什么钱,不然非得狠狠敲他一笔不可!”她说着叹了口气,跟着道:“那秦云意就更不必说,整日捧着书读,也不知她一个女儿家读那些东西做什么?装腔作势!我在院中对着她,有时半天都不与我说一句话,跟她说什么也敷衍着只应几声,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