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此举本就招惹是非。”宋夫人语焉不详道。
祝昭听懂了,圣上抄家此举本就师出无名,到时候抄家的官差回去上禀,说有三人不见踪迹,圣上许是也不会过于追究,以其是妇孺为名,开恩放过,反而会赢得一个仁慈之名。
只是虽然想明白了,但是祝昭却有一瞬间的动容:“母亲这么信他吗?”
她从来没有被这般坚定地相信过,她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会让一个人如此相信另外一个人,况且祝择现对不起宋夫人的地方很多。
“他?你说你父亲吗?”宋夫人笑着看向她,“往后你也会如此信一个人的,只是你如今还没遇到罢了。”
祝昭不懂,她又问道:“母亲后悔吗?”
“不后悔。”
“我还没问后悔什么。”
“不论什么,都不后悔。”
祝昭歪了歪头,她不理解,她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两个官差架着着一个已经昏迷了的妇女走来。
那妇人头发蓬乱,脑袋低垂看不清容颜,脖颈后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祝昭和宋夫人对视了一眼。
两个官差满脸不耐烦,“咚”的一声闷响,妇女毫不留情地被扔在了宋夫人的跟前。
其中一个官差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吊儿郎当道:“后院草丛里发现的,看着也不像是下人,伤得挺严重的,你们瞧瞧,认识不?”
祝府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连祝曦都停止了哭泣,祝昭最先回过神来,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人翻了过来。
“裴姨娘!”祝曦率先认了出来,瞳孔骤缩,拨开人群一个趔趄跪在了有些奄奄一息的裴姨娘跟前。
祝昭缓缓站了起来,蹙眉看向宋夫人。
不应该啊,回来的应该是沈姨娘,怎么会是裴姨娘?而且还是这般狼狈的模样?那既然裴姨娘没走成,那祝松祝鹤呢?沈姨娘呢?又在何处?
“得了得了。”围府的禁军首领满脸嫌弃,指指点点,“看看是不是还活着,要是死了就扔外面去。”
祝昭虽然对裴姨娘没什么感情,却看不得人这么侮辱人,心中虽有怒火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只能偷偷剜了那禁军首领一眼。
没想到竟然被他看到了,他玩味地笑了笑,冲祝昭指了指:“你,来。”
祝昭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盯着他,缓缓走过去。
见人走来了,禁军首领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二话不说,突然一把揪住了祝昭的后脖颈将她的脑袋往一旁的水缸里摁去。
祝昭尚未来得及惊呼,脸就已经被狠狠地压进了水中,冰冷的水瞬间灌进了她的口中,鼻子中,窒息感如潮水迅速将她淹没。
她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剧烈扑腾的水花浸湿了她的衣裳,可那双手却仍旧重于泰山。
宋夫人惊恐地上前:“梁将军,有话好好说,要是她有什么过错,我替她——”
宋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脚踹开:“这儿还没你说话的地。”
祝昭挣脱不得,意识逐渐模糊,她后知后觉,这人是真想要她的命。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梁大人,袁某来向你要一个人。”
围府的禁军首领梁砥下意识转过身去看,这才看到一匹白驹嘶鸣着停在了祝府门口,马上之人翻身下马,大步朝他迈来。
祝昭被他狠狠一甩,跌倒在地,她剧烈地咳嗽着,胸脯剧烈起伏,衣裳几乎湿透,鬓发湿乱。
宋夫人和姜姨娘急忙上前,将她拉到了远离梁砥的地方,这才轻抚着祝昭的后背,秋日的风有凉意,祝昭浑身湿透,止不住打哆嗦,却喘着粗气摆了摆手,扶着她们站了起来。
不论何时,她都不要跌下不起,她要站着。
梁砥微微皱眉,小声嘀咕:“袁琢?他来干什么?他不是不在元安吗?”
“梁大人,袁某来向你要一个人”袁琢来到他身旁,再度重复。
梁砥脸色一沉:“袁大人要谁?”
此刻仲秋时节,草木凋零。
祝昭看到他站定在门檐下,天光堪堪照亮了他半边脸,那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一如既往寡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