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程嬷嬷,我也和你说一句掏心窝的话,我认主母作母亲,就会像孝顺生母一般孝顺她。”
程嬷嬷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有四姑娘这句话老奴就放心了,老奴这就着人为姑娘量体裁衣!”
“先前我还以为她是个心眼多的。”赤华瞥了一眼高高兴兴出了院门的程嬷嬷,不由得意外,“没想到竟是个实心眼。”
是啊,没想到一巴掌扇上了个忠仆,先前那般对她咄咄逼人,想来是试试她的性子,后来发现祝昭不是个好惹的,这才改用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路数。
不过程嬷嬷也是大瞧自己了,她一个被丢弃在田庄上数十年的女儿在祝府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祝昭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主屋,从外观看就知道这间屋子是双层,果不其然她一进屋子就看到了木楼梯。
祝昭提摆上了楼梯,赤华也跟了上来,但还是忍不住皱眉抱怨道:“虽说她们主仆是实心眼,但是郁离郁离,这名字听着可真够晦气的。”
入了阁楼,视线顿时开阔,一枝石榴枝探入窗内,枝头上还坠着一颗青红交错的石榴果,祝昭抬手触碰了一下,道:“繁荫上郁郁,促节下离离。郁离并非是郁郁寡欢,支支离离,乃是竹子之意。”
宋夫人也不曾怠慢她,定是知道她这几日就要回京了,故而郁离院收拾得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她隐隐有种感觉,她这位不喜宅斗的新母亲,想来是个好相与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满意地弯了弯眉眼。
就在这时候,围墙外传来了朗朗清亮的声音:“楼上的,你便是祝昭了吧?”
祝昭疑惑地朝阁楼下望去,影影绰绰树叶间,她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女郎,穿着藕荷色罗裙,身旁还跟着两个侍女,于是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是我!”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那女郎笑了笑,“我还以为爹不要你了呢。”
“姑娘,这谁啊?”赤华没好气地小声说,“好生粗鲁。”
祝昭拍了拍她的臂膀安抚了她一下,冲着楼下喊道:“二姐姐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说不出好话呢。”
赤华这才稍微有了些印象了,那女郎是府上的二姑娘,姓祝,名暄,是府上的姜姨娘所出。
祝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八月初一是魏国公三姑娘的及笄礼,主母被请为正宾,届时赴宴观礼四妹妹定要少言少做,莫要失了礼数才好。”
言罢,她微微低头一笑:“我这儿有一些樽楼新出的糕点,云宿给四姑娘送上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唤作云宿的侍女哒哒哒地提着裙摆上了阁楼,屈身递给了赤华,然后又哒哒哒地追了下去。
祝昭朝着窗外远远望过去,见云宿追上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祝暄,而后走远了,身影消匿在了层叠的绿叶间。
“姑娘,这二姑娘真真是......”赤华小声愤然了许久,才道,“幸灾乐祸!”
祝昭听到赤华说着话,和气地拿起了白瓷盏上的糕点塞到了赤华的嘴里:“我倒觉得二姐姐人挺好。”
她就喜欢和没心眼的人来往,祝暄幼时心眼少,如今长大了,心眼也没跟着长。
赤华傻兮兮地眨了眨眼
八月初一,魏国公府来了不少人。
魏国公为人如何暂且不提,他的夫人倒是大有来头,他的夫人卢氏本就出生名门望族,卢夫人未出阁前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卢夫人的祖父是个大儒,著了书立了说,开了书院收了弟子,当今文人大多出自卢氏门下。
此刻魏国公和卢夫人立在东面台阶上迎接往来宾客。
卢夫人面上欢喜,举止大方,与方才来的宋玉悯在一起交谈,魏国公却是大大咧咧地捶上了祝择现的胸脯,说着“伯隐何时再与我手谈一局啊”诸如此类话语。
祝昭笑了,她总算明白了为何祝暄说魏国公一言难尽,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与自己那便宜老爹能合得来的,必然也是不能好到哪里去。
“这位想必就是祝府的四姑娘了吧?长得一副好模样,看着就像是乖孩子。”卢夫人眼含笑意地上下打量着她,“倒是让我想到了《诗》中的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宋夫人余光看到了身后不知在傻乐什么的祝昭,此刻正慌忙比划着手中的行礼姿势,于是上前一步挡住了祝昭的身形:“卢夫人谬赞,昭昭她......”
祝策在祝昭旁边笑了笑,垂首低语:“四妹妹,母亲为你请的礼仪教习嬷嬷教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祝昭放弃了手中的比划,“是只有短短两日,我分身乏术。”
祝昭这位长兄她还是很喜欢的,为人敦厚却也有趣,样貌随了宋夫人,倒也一表人才,只是学业上不太行,考了许多年都没考中,又不愿荫补入仕。
祝昭还想说话,祝策却是拎起她就向魏国公行了个礼,手忙脚乱间祝昭才看见宋夫人与卢夫人不知何时已然交谈完毕,此刻宋夫人站在他们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侧身看着她。
祝策与魏国公见礼过后,眼神稍微斜了祝昭一下就随祝现到了男席处。
“母亲。”祝昭小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