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弈望着门前,颇为无奈道:“花大人别见怪,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听来的这些。”说罢,赵归弈伸出手,道:“意儿,过来,见过皇上和花大人。”
赵意恶狠狠地望着花子酌,半响才往父亲那头走,路过花子酌还小声说了句:“父亲受的伤,我都会讨回来的。”
那一刻,花子酌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归弈左右各牵一个女儿给江祁行了大礼,江祁不知是想补偿赵归弈,还是真看两个女孩可爱,立马应下要封两个女孩为公主,连名号都想好了,但被赵归弈回绝了。
他不想女儿陷入皇家纷争,站在高位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二哥,你也不能这么专制吧,要是以后念儿和意儿看上了我儿子,要嫁进皇宫,那你还能断了月老的红线不成?”
江祁这话说的就好像再过两年,这双小女孩就会成为他的儿媳妇。
赵归弈沉默了会儿,道:“这事还早,若真有那一天......”赵归弈垂眸看着两个女儿,念儿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再提醒他什么事。
今日答应了要陪女儿去药铺的。
念儿不知为何,从小便喜欢研究药材,总是喊着要去药铺。
赵归弈的心融了大半,抬头道:“二位今日要是没事,就留下来吃饭吧,我让厨房做些好的,二位可以先到北院稍作休息。“
江祁沉闷道:“不吃了,二哥也知道太后最近刚离开,这全部事情都交到我手上了,我也是因为太后走了,才赶紧抽空来看你和二嫂,见你们都好,我也就放心了,要是有什么需要,二哥尽管来找我。”
江祁说了一通,沉默了好久的花子酌没等赵归弈主动问,就道:“我是来办公务的,得去见知府,晚饭就不吃了,明日是孟生的忌日,我要随孟老将军去一趟,时间紧得很。”
花子酌垂眸看向赵意,赵意眼神仍然不友好,花子酌舔了舔唇,低头道:“就先告辞了。”
二人走后,赵归弈带着两个女儿去了药铺。
才进药铺,赵念双眼放光,深深吸了一口药香,赵意却皱起眉头,十分排斥。
“小念儿又来啦!”药铺的掌柜是个老头,老头没什么家人,最喜欢这小丫头到药铺里来。
除此之外,老头喜欢赵念,还因为这老头是贺国人,知道眼前两个小娃娃是贺国太子之后,那便是他们贺国的公主,之前梨州一仗,这老头也在。
“爷爷!”赵念一如既往亲切地喊着,老头五官笑作一团。
赵意不喊人,只是抱着双手站在一旁看着,小小年纪,却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成熟,她不喜欢药味,但每次都会陪着赵念来。
掌柜让赵念识药,赵意就看赵念捡着桌上一堆树皮树根闻。
赵意有点反胃,她真的很不喜欢药味儿。
“呦,这不是赵公子吗?”
远处来了个中年人,叫住了上台阶的赵归弈。
赵意转头,见那人迎着父亲作揖,她皱起眉,见父亲回过头朝自己无奈地点了下头。
赵意转身走了。
每次出来,路上总会遇见一两个与父亲相识的人,赵意不喜欢父亲半途与旁人闲聊,那些都是贺国旧人。
赵意知道父亲的身份,但她还不能理解父亲的行为,总觉得父亲不够爱自己,才会更在意别人。
赵意出了药铺,跑到旁边巷子里,拿出了自己腰间的小木剑准备练剑,赵念跟了出来,兴奋道:“妹妹,你看,这个虫草是从落羊谷来的!长的真与别处的不同!”
赵意回过头,看见那沾着泥土的恶心东西,忙退后,伸手挡着,“喂,赵念,你要是喜欢自己在里面看就好了,干嘛拿出来给我看。”
“因为这是落羊谷的呀!落羊谷你知道吗?母亲常说起的,”说着赵念低下头,憧憬道:“我要是能去落羊谷瞧瞧就好了。”
赵意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巷子口一群小童抱着风筝跑过,跟在最后那个忽然停下,往巷子里一瞧,大喊道:“瞧!这不是贺国小余孽吗!!”
那些小童返回来,起哄着,“呀,还真是啊,哈哈哈,你们快来看,贺国小余孽出来啦!”
赵意跑上前,护在赵念身前,用小木剑指着那群小童道:“你们胡说什么,快走开!”
那些小童显然不怕,越说越起劲,还捡起地上石子扔她们,赵念拉着赵意要往后躲,“妹妹,我们快走吧,我们去找父亲。”
两人正要转身,又听小童喊道:“你们的父亲就是前朝余孽,大坏人,你们全家都该死,快滚出凌城啊,否则我让我爹爹明日就去烧你家房子!”
赵念害怕地缩了缩,紧紧拉着赵意。
赵意气不过,她看了看手中的小木剑。
她的剑术是跟阿炳哥哥学的,赵意是个自尊心比较强的孩子,还没学到家,或是认为拿不出手的功夫,不会轻易在人前使出来。
她紧捏着拳,低头瞧见地上有树叶。
耳朵里还听着那些欢呼雀跃地骂他们全家的声音,赵意二话不说,收起小木剑,捡起了一片树叶。
赵意两根手指捏着叶片,把对面的人当做树桩,她摆好姿势,深呼吸,腕间用力,树叶带着一股小风,急速飞出。
骂的最带劲的那个小童只见一道绿色在空中一扫,一只手忽地贴自己鼻尖而落,小童两只黑眼珠子朝中间一对,瞧着眼前松松弯曲的指尖接住了那道绿色。
是一片树叶。
赵意一愣,抬头看向那人。
赵归弈把树叶随手一扔,朝两个女儿走去。
“我不是说过,这功夫教给你,是用来保护你和姐姐的,不是用来伤人的,你这一叶飞出,没准会要了人家的命。”
“不是的,是他们骂父亲,骂我们全家,妹妹才出手的。”赵念替赵意解围。
赵归弈垂下眸,看赵意气嘟嘟的样子,那是真生气了。
“那也不行,意儿,别人怎么说我们,那是别人的事,只要你心里不这么想就够了。”赵归弈牵起两个女儿的手,朝巷子口走。
那群小童像见了饿狼一样,一个踩着一个后退,也不知道他们父母究竟和他们说了什么不着边际的传闻,这几个小童眼里满是惊恐。
有一个慌张过度,在赵归弈路过眼前时,指着赵归弈说:“大,大,大坏人,前朝余,余孽!!”
他这个年纪,或许连“余孽”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赵归弈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何况女儿在旁边,刚才才教育的女儿,现在可不能打了自己的脸。
那小童见赵归弈不说话,生了一种错觉——赵归弈是个窝囊废。
于是他胆子大了起来,想在别的小孩面前装一回,便指着赵归弈后脑勺,道:“还有你相好的,不仅是前朝余孽,她还和死去的太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娘说她是个狐狸妖,专门吃男人的!”
赵归弈倏然驻足,额间青筋一跳,阴着脸转过头。
今天这脸,该打还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