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对于邵钧是不是唤自己“雾云”这事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她朝着男人点头示意,随后便绕过对方径直朝邵钧走去。
直到林臻与邵钧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再看不见。
男人紧绷着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下来,他视线一直落在两人离开的方向,微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生,是有什么不妥吗?”守在不远处的护卫走过来,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语气很是恭敬。
乌云沧摇头,随即转身看向海面,良久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喃喃自语一般:“方才那姑娘的眼睛与母亲一模一样。”
“桑拓,若小妹还活着,是不是当同她一般大了。”
桑拓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他很是清楚这种时候,乌云沧要的不是回答,而是倾听。
乌云沧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上林臻。
当日在梧桐街的匆匆一眼叫他觉得很眼熟,以为小妹还活着,可不过就是错觉而已。
从那群人登岛那日起,所有的一切都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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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是什么人?”邵钧跟在林臻身后,丝毫不隐藏自己弄清楚对方身份的心思,十分坦荡。
林臻没瞒着,带着前几日的事一道说了个清楚,“那日在梧桐街远远瞧见那双眼睛时,我就觉得眼熟,可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听见这话,邵钧反应过来,问道:“所以那日你问我有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就是想问他?”
林臻点头,没再说话。
邵钧倒是不大在意,他眯着眼睛慢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不必太过在意,若是狐狸,自然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林臻忽然停下脚步,而后猛地转身,在邵钧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缓缓靠近对方,两人距离凑得极近。
邵钧没动,任由对方动作,几秒后,林臻拧着眉道:“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闻到了?”邵钧单侧挑眉,眼底浮现出惊诧,又慢慢转为懊恼,他摊开手耸了下肩,叹气道,“我都特意在外头吹了风了,小仙姑,你属狗的罢?”
林臻没说话,就那样盯着他看。
邵钧俯下身子,凑近林臻的脖侧,他唇角笑意渐渐加深,带着些促狭的意味,贴着对方的耳朵轻声说,“我若是要吸人血,首选定然是小仙姑你,毕竟,你闻起来很香。”
林臻皱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邵钧重新站直身体,没再多说,他伸出两支手指抵住林臻的额头将人轻轻推开,又打了个哈欠,“回房间罢,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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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从甲板回到房间后,邵钧就一直睡着,偶尔醒过来也只是坐在窗口,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坐着。
期间也曾带着发财出去过一趟,回来后一人一猫都散着极为浅淡的血腥味。
林臻能明显感觉到邵钧的不对劲,可以说他的状态非常差。
她甚至头一次真正意识到,对方是要吸血的,而且是要靠血液来维持身体机能。
林臻不知道邵钧到底喝的是什么血,总之这血对他没多大用;相比之下,发财的状态则与往常无异,看样子对血的要求没那么苛刻。
午饭后,邵钧又靠着沙发睡着了,明明前一秒还有心情与她扯皮。
林臻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又想起前段时间在旧宅地下室时候对方昏昏欲睡的模样,眼底逐渐浮现出惊讶的情绪。
想来在那个时候,邵钧就已经不对劲了。
“小姐,”陈正年刚吃完饭回来,就瞧见等在门口的林臻,他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有些奇怪,“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林臻点头:“你在这里守着,邵钧要是醒了也别让他出门,”她说完刚要离开,又补充道,“你尽量离他远点,别在他跟前晃。”
“我很快回来。”
闻及此言,陈正年浑身僵住,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连点头,非常严肃的应了声。
邵钧醒来时,林臻已经重新回到房间,她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书卷,正仔细看着。
注意到动静,林臻微微抬眸,朝着他努努下巴:“睡好了?喏,把它喝了。”
前头的小茶几上,摆着个盛满红色液体的小碗,邵钧没动,视线一直锁在林臻身上。
林臻没看他,重新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卷:“看我做什么?”
“你的血?”邵钧终于开口,嗓音很低,带了几分哑意,见林臻没说话,他眉心慢慢皱起,脸色逐渐沉下去,语气很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爱喝不喝!”林臻脾气也上来了,她“啪”的一声将书卷丢向茶几,碰到了小碗,里头的液体洒出些许在桌面上,“怎么,你难道是想等哪天失控,然后去杀人吗?”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僵硬,发财原本窝在沙发里,见两位主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它没敢发出动静,默默缩到了沙发底下。
林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他不喝直接倒掉就好了,权当是自己自作多情,买了个教训,何必与人置气。
可对方是邵钧,她就是见不得对方这样子的态度。
林臻懒得再同他多说,正想拿小碗离开,却被邵钧一把拉住,她下意识要挣开,没成功。
“是我错了,”邵钧开口,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话也恢复成了往日里不太正经的模样,他轻轻扣住林臻的手腕,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仙姑觉得以身相许怎么样?”
林臻再次用力甩开他的手,瞪他一眼,只觉得这人喜怒无常,她没再去拿小碗,反而抬脚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骂了句:“有病!”
房间里静悄悄的,良久之后,邵钧自嘲似地笑了声,眼眸半阖着往后靠去,心脏处传来的啃食感在鲜血的味道下越发难以忽视,一股无以言表的涩意从喉咙里翻涌而出,在口中蔓延开来。
他回答不了林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