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孟西慈或小憩,或看书,和明夏满心的好奇不同,对于回家这件事,孟西慈表现得格外淡定,像是不在意。
裴靖不理解,不管当初孟西慈是因为什么被送到栖霞山,是被设计陷害也好,还是真的推了兄长也罢,离开太守府这么多年,再回府,总该有点情绪吧。
然而,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对于即将见到的亲人,表现得置身事外,眉眼间的温顺平和,更像是一种冷漠。
栖霞山遇马贼的消息传开后,孟二小姐被安置在山中遭遇马贼,以及被安阳王妃接走的事家喻户晓。孟向文的对头们没放过这个弹劾他的机会,这其中自然也有安阳王妃的助力。
汝南郡乃是大邑,与他处商队车辆往来只多不少,若连安全都不能保证,孟向文的太守位置,恐怕也难保了。
林氏既然要证明自己是个贤惠的继母,就必须堵住众人的嘴,不仅要把孟西慈接回去,还要让整个汝南郡的人都知道孟西慈平安无事。
这阵仗自然要大,不管是马车还是护卫,都是林氏不得不做的面子工程。
故而,孟西慈一进汝南郡,耳边便热闹起来。
孟西慈掀开车帘,便对上外头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只见城门口陆陆续续站着一群人,约莫三十来个。
多数穿着家仆的服饰,还有几个护院模样的,季泽竟也在其间。为首的是个健壮的妇人,着锦缎长衫,腰间挂着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眯缝眼,看起来就透着几分精明世故。
这些人站在这儿,与来往百姓们的相较,倒显得有些突兀。
为首的妇人打量着走出来的三人,目光迅速锁定在孟西慈身上,上前一步,恭敬道:“奴婢见过二小姐。”
孟西慈没有立即回应,只微笑着受了她这一礼,她并非真正的孟二小姐,自然也不清楚此妇人姓甚名谁。
那妇人见孟西慈不搭话,不禁有些疑惑,忍不住抬头端详起孟西慈。
事实上,时间过去十年,整个孟府还记得孟二小姐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当初见过孟西慈的,如今瞧见恐怕也不认识了。
若非她母亲的娘家势大,及笄礼那边是一定要过问的,也许“孟西慈”这个名字真就湮灭了。
此刻抬眼望去,妇人只觉眼前少女十分陌生。当初孟西慈被送去别苑还是个孩童,可如今眼前的少女,衣衫素净,明眸皓齿,袅袅婷婷地站在那儿,给人一种莫名的舒心。
妇人没由来地想:不愧是曾经乐京第一美人的女儿,冰清玉洁的模样,与她母亲如出一辙。
明夏语气怪异道:“黄嬷嬷,您怎么来了?”
黄嬷嬷笑着说:“夫人命奴婢接二小姐回府,二小姐遭遇马贼,夫人心里牵挂得很,多次跟大人提起要亲自去接二小姐,可老爷说二小姐在安阳王妃的马车上,想必更为稳妥,夫人只好派奴婢来城门口等二小姐。”
只说林氏忧心孟西慈,孟向文反倒对她坐安阳王妃马车的事含沙射影,听起来她这个女儿似乎不太讨生父喜欢。这究竟是实情还是有意挑拨,孟西慈自然看得明白。
她笑着冲黄嬷嬷点头,道:“多谢母亲挂念,西慈在山中也时刻惦记着母亲,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一直深感愧疚,如今终于要回府了,母亲的这份心意,西慈不敢忘,定会想法子报答。”
她语气柔和温顺,黄嬷嬷听着,却觉后背不知为何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好似三伏天里,竟也有丝丝凉意,悄然掠过她的心头,让她一时哑然。
还是裴靖笑着道:“既如此,二小姐能回府是再好不过的事,那便出发吧。”
黄嬷嬷这才注意到裴靖,疑惑道:“这位是……”
“我是安阳王妃的侄子裴靖。”裴靖脾气很好地解释道:“我姑姑心疼二小姐,本想亲自送二小姐回府的,但她临时有事,便托我留下来保护二小姐。”
安阳王妃的侄子竟然留在这保护孟西慈?孟西慈何时跟安阳王妃这般亲近了?
黄嬷嬷心里犯起嘀咕,嘴上却道:“那便多谢裴少爷替我家夫人照顾二小姐了,咱们这就启程出发。”
“如此。”孟西慈嘴角上扬,“多谢嬷嬷。”